一場大考之後，放榜。考得差強人意，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，也很痛苦。
當周遭的同學問起成績時，我只能羞愧，還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然後老實地說。大部份的回應是加油打氣，但那少部份的回應卻勝過了大部份，造成很深刻的傷害。
先是考上第一志願的同學一臉鄙視，彷彿見到了什麼骯髒的穢物，拿著錄取通知書得意地晃呀晃：「羨慕嗎？可惜你沒那個實力。」接著是那些平常忙著玩樂，完全沒碰過課業的人：「啊看你平常認真讀得要死要活，還不是才考那樣。」
儘管我從未得罪過那少部份的人，儘管那少部份的人只有一、兩個，儘管傷人的話也只有一、兩句，儘管他們都只是順口說說，但那些言語已經形成一股力量，深深鑲嵌在我的記憶裡了。
像一雙無形的手，緊緊掐著我的喉嚨。好難受，也好難過，好想要大口呼吸，卻又喘不過氣，好想要掙扎，卻怎麼躲都逃不了。
其實我沒有要責怪任何人的意思，畢竟這失敗也是我自找的，而那些言語，或許也是我應得的吧。我想，真正該被指責的，本來就是我自己。
只是每當我開始寫作，或翻開下一階段的課本準備再努力時，那些話語又會在耳邊徘徊，那雙手又開始掐著我破碎後僅存的信念，那些「堅持下去就會成功」的信念。開始質疑起自己，開始恐懼，好害怕正要開始的新階段，又會和那些言語一樣，最後又是一場空，一場因為失敗沒被任何人認同的迷惘的空。
曾經輸給自己的人都超越我了，或許我並不是被超越，只是在學習這段賽程中自己落後。突然有種莫名的孤單感，在沒人認同的世界裡，每個人都在朝自己的目標邁進，結果我，只有我一個人，是落後的，是迷惘的。
放榜的那天下著傾盆大雨。自責，也在我心裡的那片天空抹上一層灰色染料。我很想在那陣雨中，想要伸手探進那一層幽暗的烏雲，試圖尋找任何樂觀的力量，哪怕是一絲光芒，一點明亮也好。但我卻覺得自己什麼都辦不到，也什麼都做不好，甚至什麼都沒資格，沒資格像那些考得好的人一樣自由玩樂，也沒資格反駁那些話、那些人。
我想我已經迷失在挫折這一片雲之中，勇氣希望樂觀尊嚴什麼的，也都已經被那雙手奪去了。還有很多未實現的夢想，只是現在提起都覺得很可笑。
但很正面也很諷刺的是，「不能輕易放棄」是我現在唯一擁有的，因為我清楚知道，在一場失敗之後，自己，也只有這條路可以選擇。
心底隱約有某個人的聲音，「再怎麼難過都要微笑面對，也要堅持下去」，雖然不記得是誰說的，但我很感謝說這句話的那個人。因為我開始將那些傷人的話轉變為另一種勉勵，那雙手的壓迫感，反而刺激了我對抗挫折的決心。
一場大考之後，出爐的不只是成績，還有一個人的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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