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蘋
很小的時候,不記得爸爸會打鼾。十五歲跟著爸媽移民溫哥華,住在寬敞的獨棟木造房子裡,前後院的大草坪、大花園,讓聲音容易被稀釋在寬闊的空間裡,房間距離又相隔很遠,所以雖然逐漸年老的爸爸晚上不時發出鼾聲,我也覺得不打緊。
大學畢業後,我毅然決然回台灣工作,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在新興的亞洲追尋屬於自己的一片天,不懂英語的爸媽也不得已緊跟著回流了。十年前一回到台灣,頓時覺得自己從天堂掉到地獄,燠熱的夏天總是令我渾身濕熱,房子和馬路都縮小了,而且好亂好擠,讓人感到不舒服。
一晃眼十年過去,我終於適應台灣的環境。兩年前因為有感於自己年過三十,卻還跟著爸媽一起住在台北老家三十幾坪的老公寓,覺得少了些自由與清靜,夜裡年邁的老爸發出音量不小的鼾聲,偶爾讓我失眠,所以自作主張在台北找了個交通便利的小套房,搬出來自己獨立生活。
然而,今年年初爸爸的一場病,讓我變得瘋狂地戀家。現在一到周末,只要一有時間,我就回家跟爸媽一起住,彼此照顧。晚上,我都豎起耳朵,一定要聽到爸爸微弱的鼾聲,確認爸爸沒有事、睡得安穩,我才能安心入眠。
爸爸的鼾聲,從擾人的噪音,變成了我睡前的搖籃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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