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對妻子說十點就得出門,她茫然地,「你去哪裡?」他瞪著眼睛,「昨天不是告訴過你,我要搭高鐵去台中嗎!」

她努力想了一下,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,只好訕訕然地,「唉,阿滋海默症了。」用學名來說,有意避免「老人癡呆」的字眼。

幾天後,她把皮包放在鞋箱上,再進臥室換衣服、化妝。這是她出門前的習慣。

他密切地觀察,在她兩度進出臥室後,終於開口,「你要出去?」「咦,不是跟你說過了嗎,我今日有個聚會啊。」

雖然已從職場退下來,但是見識尚在成長,沒有與社會脫節,她並不覺得夫妻倆的智力隨著年齡退化了,比較明顯的是記性走下坡。

起初,忘性只是好笑的事情,並不在意;她還有點幸災樂禍,說自己的母親八、九十歲時頭腦還算清楚,他的母親則在七十多歲時就開始有點糊塗,「我的基因比你的好。」

可這兩年,記性竟像土石流,常常把一個人所有的相關資料都說盡了,卻想不起人家的名字;而生活裡最不能不面對的「真相」,則是忘記另一半說過、交代過的事。因為不想被對方看出自己的「失憶」,兩人竟隱隱然做著角力;不是跟你說過了嗎?這句話每說一次,就好像扳回了一城。

有一天她豁然驚覺,如果丈夫失智,那是誰贏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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