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巧綾
「都說了是意外……」男人垂首囁嚅,神情有著撒謊的侷促。
交握雙臂,女人微瞇起精雕的眼,仔細打量男人清朗眉峰、俊秀面目、勻稱骨架。
雖然交往之初便熟知他八荒九垓處處留情的惡習,她卻催眠自己:到底是男人,身畔若沒幾隻迷了途的鶯鶯燕燕縈繞徘徊,倒也凸顯不出一個男人的價值。
表面上,她冷眼看待他和那些紅粉知己卿卿我我,歡快地逢場作戲;暗地裏,卻總是咬緊牙根氣惱神傷,和自己過不去。只要她貞靜的守候能換來一枚忠誠的回眸,她什麼都願意捨棄。但,他卻對她的包容當作縱容,以為她假裝的糊塗是愚昧的天真,依舊故我地慣性出軌、常態外遇。
不是沒想過放棄,可到最後關頭,總是捨不得,捨不得真正放手。她也知道,一段感情走到這步彼此都很折磨,倘使不想繼續受苦,唯有慧劍斬情絲才得以解脫;然而,她的心還不夠成熟,成熟到足以成為那把慧劍,怕只怕斬了藕斷絲還連,徒增紊亂。
以往,他背著她拈花惹草,她能夠忍氣吞聲,完全是念在他還懂得迴避,對她這正宮娘娘有所顧忌;現在,外頭偷腥不夠,竟還明目張膽帶回家來,這口氣教她如何嚥得下去!
嚥不下去,只好攤牌了。
「意外?」欲脫之罪,何患無辭。「沒有你的默許,她有本事跟著你回來?」
「我又不知道她會一路尾隨我回家……」男人面露幾分委屈,覷著女人滿臉懷疑,趕緊加碼補充:「真的,我以生命發誓!」
女人浴火的眼眸觸及男人無辜的視線,頃刻斂下些許赤焰。
「你再這麼掩護她,我發誓你有九條命也不夠死!」女人悻悻然挾帶餘怒的灰燼,側身往門後退一步讓男人領她進來。
男人欣喜若狂的表情猶如死刑犯聞訊總統特赦令。
「我就知道妳最好了。」用力在她左頰「啵」地一吻。
女人倏地緋紅雙頰,目視男人從廚房冰箱倒了一碗牛奶放到她面前,深情凝睇她吐著粉嫩小舌輕淺啜飲的模樣,唇縫逸出幸福滿足的喟歎。
唉,有個愛心氾濫的情人,究竟是幸抑或不幸?
看著吃飽喝足轉戰客廳追逐嬉戲的一人一貓,女人心想:
說不定她也在心底豢養了一隻偷腥的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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