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搬家整理書籍時,發現一本武俠小說裡夾著張寫著「電話情人24小時陪伴你」的小廣告,天啊,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,念頭思及此,他刷地紅了臉。
20年前,他剛退伍,單身,失業,每天騎著摩托車到處找工作,紙條被黏在摩托車的後照鏡上,某一個失眠、煩惱叢生的夜晚,他撥打了上面的電話號碼。要先買張會員卡,一千元,然後可以打電話去找人聊天,1到10號,照通話時間扣金額,好像也不貴,只是接電話的女孩會故意跟你東拉西扯,很快就會用掉一張卡,他記得那些時光,女孩到底說了什麼並不重要,深夜裡你只要撥通了電話,就會有個撒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,不管你說些什麼,她總是「別這樣說啊!」「好討厭歐!」「人家不來了……」像寫好的對白,或被設定指示的固定台詞,或者女孩只是自顧自地「唉呦好寂寞歐……」「你寂寞嗎?」
純聊天擦槍走火

光是這些傻瓜似的台詞,都足以使生活裡一切無望的他,在深夜裡燃起慾火。
「妳現在穿什麼衣服?」他突然問到。
「唉呦怎麼問人家這個,人家是純聊天耶!」
「脫掉上衣!」他嚴厲地說。光是這種現實生活裡不可能對誰真正發出的嚴厲指令,就足以使他興奮得洩精,然而他得挺住。
「小褲褲什麼顏色?」他又問,有些女孩會在這時掛斷電話,有些則會不知所措,還有的,像是有業績壓力或者深諳此道,一點也不懼怕地說:「那你呢?有穿上衣嗎?」他期待的就是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,或許很久很久才會有一次,他們會在一個近似夢幻的夜晚,花去一張電話卡或更多,讓窮途潦倒的他,在深夜裡,透過看不見對方的電話,得到一場如夢似幻的空中性愛。

《命運交織的房間 陳雪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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