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災難倖存者 蔡宗憲

我在金寶山工作,4年前的4月25日原應留守公司值班,但高齡93歲的謝媽媽要上山看塔位,我好不容易跟同事換班,開車帶他們上山。從金山回台北途中,才從萬里上北二高不久,隱約感覺地面震動,右手邊整片山瞬間坍塌,我從沒見過那種景象。


差40公尺 就要撞了
看到山壁坍塌時,車子距離坍方處僅40公尺,眼看就要撞上去。我只有3秒時間反應,立刻急轉方向盤,讓車輛直角左轉撞上中央護欄。當車子停下來,走山仍然沒有停歇,我的後照鏡距離走山處只有10公分,我趕緊帶謝媽媽跟他兒子下車,再拜託後方車輛送他們回台北。
 
走山發生前,我剛看完災難片《2012》,描述世界末日的情景,走山當下我真以為地球要毀滅了,心中只有一個念頭「我要活命!」下車後我全身止不住地顫抖,之後3天只要爬樓梯就雙腳發抖,連續一個月開車時不停注意兩旁是否有東西坍塌,過個橋都擔心橋墩會垮,總覺得死神不想放過我。


走山發生前幾秒,有兩部車剛從左右車道超車,就這樣開進了走山處遭到活埋,超車只有短短幾秒,卻決定了生或死。回來後,我沒煮豬腳麵線、沒去看醫生治療創傷,當年9月就走回學校讀大學,今年6月畢業。

我出生在一個複雜的家庭,父母在我1歲時離婚,我跟姊姊由奶奶帶大。9歲時父親再婚,他酗酒、賭博,我的童年過得很不快樂。念萬華國中 時,在校如果不跟著混幫派,就是被打,我逃學被抓回來,我爸說我不想念書乾脆去工作,送我去汽車保修廠當黑手,9個月薪資只有700塊。

命撿回來 看透生死
之後我又去華西街的肉羹店切筍絲,去三溫暖幫客人掛衣服、刷水池,很多客人看我年紀小,跟我說待在這裡一輩子都沒出息,鼓勵我回校念書。我後來讀完高中,進入金寶山後,一直做到展業部經理。

我看過許多生離死別,但就像你我看到復興澎湖空難、高雄氣爆事件一樣,因為不是當事人,無法切身體會。人終會一死,但死亡來到前,我們都以為人生還很長。走山事件讓我覺得命是撿回來的,現在的時間都是多出來的,那為何不讓自己過得快樂一點?

從小我爸常說,我是4個孩子裡智商最低、最沒出息的,以前心裡有恨,用了大半輩子想證明自己爭氣。過去工作計較業績,跟同事競爭,人際關係不好,吃個飯會考慮那3、500塊,搭計程車會讓司機找零。走山事件後,很多人說我變了,我說因你沒走 過我這一遭,我現在變得無所求,正因不知死亡何時到來,命都沒了時,還差那3、500塊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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