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也不過是去年夏天的事。但18歲彷彿是個界線,17歲在忽然間變得離我相當遙遠。
去年夏天,我導了高中生涯的最後一齣戲《那年夏天》。
現在回想起來,從寫劇本、選角、排戲到彩排、正式演出,都只在瞬間,而我的社長身份也在眨眼間消失在17歲的活頁紙間,一下就滾落到高三戰國史的夾縫裡。
去年夏天,我指揮五個演員奏出每個人年輕時都曾留下的青春樂章。
暗戀校花的吉他少年和他三個義氣相挺的朋友,以及吉他少年像哥兒們的青梅竹馬,這五人的告白大作戰!時間忽遠忽近地插敘劇中那五人17歲的夏日記憶;又輕狂又美好的去年夏天,一如我們淡綠色的制服,青春期的憂鬱或狂熱,都耀眼地在光點恍惚間,讓人不得不瞇起眼去捕捉一點、只想留下那麼一眼的單純。
有時我是坐在牆上彈琴的瀟灑少年郎,但再定睛一看,學弟正為了這齣舞台劇苦練吉他;有時我是隱藏自己心意的女孩,比起告白不如當他永遠的朋友,而學姊對這個角色的掌握度,渾然天成;更多的時候,我是一邊挑眉排戲的導演、一邊處理其他雜事的製作;每一皺眉,學弟就開始緊張;每一開口,演員們就趕緊抓好劇本。我不禁懷疑到底是社長身份讓人敬畏,還是我本身就很容易冒火?
只因這是17歲的夏季呀。
演出一早,窮學生們費盡千辛萬苦將道具搬進劇場。同時身兼舞台監督的我在前後台來回走著,前一天熬夜修訂cue表的疲憊感偷偷綁住雙腳,沉重感是因為屬於我的17歲終要結束。公演完的隔天是什麼?一大落的學測複習進度。
走出後台步進黑盒子劇場時,學長正打著刺眼的聚光燈,恍惚間,我以為自己還是個準備演出的小高一,我瞇著眼茫然地盯著光霧。「社長?」學弟怯生生地從黑幕探出頭,「暖身好了。」我撿起掉落的舞監表:「準備對詞,我去確認音效。」
「那個時候我可是莫名地喜歡你。」四年之後,女孩坦白地面對回憶。「如果那個時候,我們……。」吉他青年悄悄牽起他的青梅竹馬,彷彿回到17歲的夏季。「但我們是很重要的朋友吧!」女孩不著痕跡地抽回手,為他們一起度過的那年夏天下定義。我指示燈控漸暗,直到我聽見每個觀眾的呼吸,接著,如雷的掌聲讓我明白,我的夏天也已被下定義了。
去年夏天,那個演出結束的夜晚,我忍住眼淚,大步邁向我的18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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