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見她已經是多年之後,他看見她,她同時也看見他,他們都遲疑了一會,彷彿思考應該轉身或向前走去,是她先動了一下,於是他就大步向前,「好久不見。」他說,發現自己聲音有些激動。
「你好嗎?」她說。眼淚幾乎是在這兩句話完成的瞬間盈滿眼眶,他深呼吸,周遭的人群彷彿自動散去,其實是他們一起走到了電影院人少的角落,似乎仍嫌周遭太擠,又一同走到戶外,站在騎樓下說話。
先後外遇分手狼狽
當初分手狼狽,近乎不堪,先是他外遇,而後她也跟進,10年的情侶,沒能挨過這一關,拖拖拉拉的分手充滿怨懟,兩人都期望有奇蹟出現,結果沒有。分開後,相關的朋友自動分邊,習慣去的咖啡館,都各自避開,竟這就這麼走上了陌路。20到30歲,他們佔滿對方的青春,30到40歲,又從彼此生命裡消失,她成了影劇記者,他拿到博士,進入大學教書,原本不可能再交集,一部火紅的電影將他們連到了一起。千言萬語,該從何說起?就聊聊電影吧,想不到他們的品味還是接近,「要不要一起去吃個東西?」他問。周末夜晚單獨來看電影,莫非她也與他一樣處在單身狀態?天啊她還是那麼美,甚至更美麗了,那身形不像生養過孩子。
她沒回答,但眼神望向不遠處的關東煮攤子,他們很自然地往前走去,過去彷彿都回來了,那時他們窮,總是看二輪電影,然後去夜市吃消夜,如今她身穿華服,卻也坐在這樣簡單的攤子上,「妳好嗎?」他問,「我好想念妳。」他忍不住說了,她伸手按住他的手,他才看見她的手上戴著婚戒。即使當初分手時他也不曾這般悔恨,他老了,老得終於能辨認自己畢生所愛。
陳雪《命運交織的房間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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