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的冬天,我們遇見了彼此,當時的你才三歲,而我也只是個才剛學會瞇著眼睛看這個世界的小嬰娃而已。但我知道,我是真心愛著你的。
很多年後,某一個飄著微雨的秋天午後,我從抽屜中翻出了一張爬滿霉味和暈開了淡淡昏黃的照片。照片中的我咧著嘴,對著鏡頭開懷地笑著,而頂著西瓜皮還是馬桶蓋的你趴在我的背上,眼睛、鼻子、嘴巴全部都笑成了一團,於是,我知道你是真心愛著我的。
我慎重地把那張照片壓在書桌的透明墊下頭。還記得好多個裹著棉被、打著哆嗦、昏天暗地念著單字、背著古文的寒冬夜晚,總是仍有著一盞燈在窗子的那頭,溫柔地默默守候。
那一年夏天,我換上嶄新的制服、背著綠色的書包,準備著面對生命中的青春和那一點點的苦澀。而你,蛻去了厚重的制服,整拾了行囊,離開了家,去了一個屬於風的城市。有好幾回,你放假回家的時候,我都想要問你,那座城市的風真的與眾不同嗎?只是你的陌生,讓我說不出口。
幾年後,我也一個人離家求學,而我遇見的是一座雨的城市。這裡的雨水,總有著一股淡淡的海腥味。每當我一個人,走在路上淋著雨、吹著風的時候,都會很想跟你說,這一座城市真的「雨眾不同」。
只是不知道,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的臉,是一張生僻的臉孔?今年春天,你剃了一個簡單俐落的平頭,因為你準備要去入伍從軍,當一個春天的兵。看著你那不再稚嫩的臉龐,我突然才知道,那一個趴在我身上笑得天真燦爛的男孩,已經是一個可以負責和面對自己人生的男人了。突然間,自從變得陌生的那一天起,想說而沒說的話,在瞬息間全都湧現,但卻又哽在喉間,無從說起。
但我還是想說,哥,今年春天,我要當你最好的掩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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