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遊覽車經過滿洲鄉時,司機先生向大家介紹這是海角七號的拍片現場。同學們莫不驚呼連連,吵著要下車拍照。看著地平線那端吐露出湛藍色的波光時,我止不住興奮的心情對著學生說:「妳們看,是大海耶,好漂亮喔!」而妳一如往常般平靜,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,只是淡淡地望著窗外。我問妳:「暈車不舒服嗎?」妳搖搖頭,不發一語。遊覽車到達目的地,同學們魚貫地下車,每個人有說有笑。偷瞄了妳一眼,看到妳意興闌珊拖著腳步跟在隊伍後,我有點無奈。

當同學排隊時,我刻意走到妳身邊,暗示一旁的同學要多照顧妳。畢竟,這是國中三年來,唯一的畢業旅行。我希望妳可以融入群體,不要做一隻孤鷹。在爬社頂公園時,同學小聲地向我抱怨:「老師,小雯都不理人耶,和她說了半天的話,也沒有反應,真受不了她。」我安撫同學︰「沒有關係,我想她大概累了,晚上回飯店就沒事了。我知道妳很關心她,謝謝妳。」妳似乎知道同學的不耐,只是低頭默默地走著,當我看著妳孤單的背影,我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妳說。

記得剛接到這個班級時,我的家庭調查表上有五個單親家庭,而妳就是其中之一。當我去作家庭訪問時,妳的父親告訴我,母親在妳國小就離家了,從此他父兼母職。他要老師好好照顧妳,因為妳是個有什麼事只會藏在心理的孩子。果然從國一時,妳就沉默寡言。班上有些不懂事的孩子,總是開玩笑說妳自閉。或許他們無心的言語刺傷了妳,於是妳開始請假,逃避上學。當妳封鎖自己時,我就得親自上門帶妳來學校。每次妳鬧情緒,而妳父親束手無策時,我就要耐心開導妳,直到妳願意走出房門。一次又一次,我們之間的拉鋸戰上演了三年。

或許這是妳回應對這世界的不滿,妳用拒學來表達憤怒,然而老師和同學都累了。打開妳房間的門容易,但如何才能打開妳的心門呢?老師真的不知道妳要的是什麼,因為妳從不對我說。老師也不知道打開妳心門的鑰匙在哪,因為妳藏起來了。曾經有同學告訴我:「老師,我想她只是希望她的媽媽能回來吧!」如果真的是這樣,老師很抱歉,母愛是我無法給予的,因為我終究是妳的老師而不是母親。

小雯,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,也給同學們一個機會呢?每當班上有團體活動時,妳的座位總是空著的。就算我們想關心妳,也無從關心起。無論如何,妳是我班上的一份子,永遠是我的學生,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孩子的。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妳的痛苦,妳可以告訴我,妳可以信任我。老師會靜靜地等候妳,直到妳把心鎖打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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