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月治

那年夏天,弟弟接到某重點大學錄取通知書,在大學錄取率極低的年代,這是一件多麼值得炫耀和令人欣喜的大事。早在放榜前幾天,我和弟弟便日日守在村口,翹首企盼,一聽到郵差腳踏車的鈴聲,便忍不住上前詢問。

 

 弟弟是爸媽全部希望的寄託,如今不負眾望,在千軍萬馬競逐中擠過獨木橋,等到一張珍貴的錄取通知書!弟弟的雙手緊緊揣著錄取通知書,就怕萬一不小心,通知書長了翅膀隨風飄走。其實我的雀躍心情不亞於弟弟,甚至比起幾年前我自己收到師專錄取通知書還激動萬分。因為家貧,六個兄弟姊妹中,就我和弟弟得以一路升學,我們彼此之間最有話聊,感情也最好。

 是該好好慶祝一番,我歡快地哼著歌走到隔壁簡陋的小雜貨店,買來兩瓶啤酒,家中沒有冰箱,就打一桶冰涼的井水,將整瓶啤酒放在井水裡面冰鎮,過了一會兒再取出,媽媽煮了幾道菜,我們開瓶暢飲。忘不了沁涼的啤酒入喉時,那甘甜清爽的滋味,帶給我們莫名的感動!我和弟弟還大方地買了好多冰棒和零食請鄰居的小孩吃。

 因著這張錄取通知書,一整個夏天,全家沉浸在幸福喜悅當中。暑假也是農忙季節,我和弟弟都要下田幫忙農活,炎炎夏日,我們揮汗如雨卻不再喊累。因為苦日子有了盡頭,生活有了盼望,未來美好的前程在等待著我們。

 呵,當年,我們是那樣的年輕又純真,姊弟倆手足情深,一同打拼著,一同歡笑著,對未來充滿無限的憧憬和夢想。

 一晃幾十年過去,如今,弟弟是兩個兒子的父親,家庭美滿,事業上更有了不錯的成就。而我遠嫁異鄉,為生活日日奔波。從一開始我和弟弟勤於電話聯絡,彼此牽掛,到後來漸漸地,各自忙碌於紅塵俗事中,時空的距離竟不知不覺地淡薄了親情,身處不同的環境,少了共同話題,偶爾打個電話問候竟也聊不上幾句,匆匆掛斷電話卻又有著無以名狀的失落和感傷。

 又到了大學放榜的季節,每當看到莘莘學子接獲錄取通知書時或雀躍或失落的表情,我會憶起那年夏天,我們姊弟倆守在村口,翹首企盼郵差的到來,不知弟弟是否還記得當年收到錄取通知書,我們曾經那樣的欣喜和感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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