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和我聊天時說到很多創作者都很怪,經常神經兮兮的。我說因為創作者需索一種獨特性,於是會誤以為他們怪怪的,且通常太正常的創作者的作品也常頗無聊。

創作必須有獨特之眼光,比如川端康成寫《睡美人》,一個老男人為了如癡如醉地看著裸睡美女竟餵她吃安眠藥,只是為了滿足眼觀,不碰不觸,僅以目光完成所有的情慾過程。

谷崎潤一郎的《春琴抄》也有著作家奇妙的獨特感官之眼:9歲失明富家千金春琴,雅致清美,音曲與生性皆高。長工佐助長年服侍春琴日常生活,某晚春琴卻不慎被熱水燙傷了美麗之顏,近乎毀容。佐助竟為了讓自己終生能保留春琴在自己眼中的絕美形象,於是他用針刺瞎了雙眼,從此無法再看毀容春琴一眼。

《刺青》變態又驚心

《刺青》也是變態至驚心動魄:刺青師傅清吉一生的願望是想在女性光潔肌膚上「刺入」他的愛慾之魂。
某年夏天他在料理屋前,不意從轎子垂簾裡瞥到一雙裸足時,整顆心怦怦然。後來他在某次偶然裡遇到了這個迷戀的對象,他將藝伎女孩麻醉上床後,在女孩背脊上「刺入」一隻大蜘蛛,就像將靈魂一點一滴地灌注在女孩身上似的肅穆用心。
 
谷崎說他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種聖潔創作者,他是將自己的雙手混在人間的污泥裡,在火裡開蓮花,直闖人間禁地的美醜與苦痛。他不要尋常作家追求的那種樸實與空靈之美,他凝視的是被遺棄的人間「背面」,血肉扭曲卻真實。

小說展現谷崎虐待式與被虐待式下的身體與愛情關係,視野是夠怪的。然好的創作者,不是人云亦云,而是展現自己獨特的生命景觀,即使起先不為世人所認同。尋求媚俗性的認同往往是創作者最大的危機,和愛情一樣:必須聆聽自己內在的聲音,而非別人眼中的好的人選。

鍾文音《風月小報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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