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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弟

我睡的那張木床被朋友坐壞了,床板的支架好像斷了兩根,以至於我每一次翻身,都有種木床快要崩解的感覺。我只好撥了通電話給房東,想問問看她可以怎麼處理。我在電話裡向她說明損壞的情形,她則回覆我過兩天會過來修理,要我先忍耐幾天。

那張木床還要修理嗎?但我想的是那一張木床都不知道已經睡了多少年了,既然連支架都壞掉了,何不直接換成新式床組就好?為什麼還要如此大費周章呢?但是這樣的念頭,卻在房東提著一包工具袋來修理木床時,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。

「這些柴的品質有的還很好哩!結果大家都把它們青菜丟掉,有夠可惜的!」房東一邊展示手中那塊撿來的實心木板,一邊抒發她近年來的社會觀察心得。她先把整片床板掀起來,發現那兩根脫落的支架,只有一根是真的斷了,另外一根只是兩邊的卡榫崩掉而已。於是,她先將那根完整的支架移到負重較大的位置,這樣一來缺少支撐的另一邊,就只需要承受腳掌的重量就好。而另一根斷掉的支架她會帶回去,之後再拿另一根長度相近的木頭來補齊。

接著,我的房東搖身一變成為專業的木工師傅,先是拿起那些木板比了一下卡榫的高度,然後抽出她那把折疊式的鋸子,把它們一根一根都鋸成適合的高度。而且,她不僅要拿那些木板來當做支架的卡榫,還要再多加上兩根木板來補強床架的支撐力,如此一來,這組木床不僅可以完好如初,甚至還能再睡個十年八年呢!

房東一邊鋸著木頭,一邊和我分享她年輕時的勤儉。那時候的房東還不是房東,而是兩夫妻再加上一位年邁的婆婆,三個人擠在一間比我兩房一廳的家還要小的屋子裡,而且整間房子嚴格來說只能算是工寮,既沒有廚房也沒有磚頭隔間,只有幾片木板暫時遮擋一下。冬天的時候,還得在外頭簡易搭起來的浴廁裡,吹著寒風洗冷水澡。在那一段辛苦的日子裡,房東努力打拚,賺來的每一分錢都不敢亂花,只想趕快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。如今,房東不僅買下了我現在住的地方,在太平區也還有一棟房子,甚至每天早上還可以到自家的菜園裡採收蔬果,既營養又衛生。

回想起自己一開始的念頭:一個連房子都買不起的人,卻想要丟掉一套只有輕微受損的骨董木床?而已經擁有兩棟房子的老人家,卻還會隨手撿回別人丟掉的木板,以備在這種時候可以派上用場?一記當頭棒喝狠狠地敲在我的腦袋上,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價值觀是多麼的荒唐。

房東的維修工程,在釘上釘子並且牢牢纏上一圈又一圈的鐵絲之後告一段落。我還記得她跟我說,過兩天會再拿另一根支架過來,沒想到當天晚上,她卻帶回了同一根支架,原本斷裂的地方綁上了好幾根木板,足足比原來的支架還要粗上一倍!

夜裡,我躺在舒適又平坦的木床上,回想今天所領悟的道理──僅僅是對待一張木床的兩種態度,就足以決定一個人是房東還是房客的命運。原來我真正需要的,不是政府的打房或是青年優惠貸款,而是一顆勤儉樸實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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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