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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于真

第七天,我在這邊踩腳踏車踩了七天了。」阿權無奈地說著。

 

阿權當初會做那件事,是想要無痛感、一槍斃命的死法;天大的罪惡頂多就是一秒內死在槍口下,心臟無須掙扎就可立即停止,阿權超級嚮往這種死法。身邊的朋友也都說:「這種死法最經濟又光榮。」全國人民都想知道他的殺人動機、內心世界。

在他犯案被逮捕的第二天,這個世界的規則有了些改變,他不用被槍斃接受死刑,反倒是要讓他騎腳踏車。聽到這個消息他覺得好失望,他是殺死整棟光明大廈324條人命的恐怖炸彈客,按照國家法律,應該判死刑就地處決,只有騎腳踏車真的太污辱阿權好不容易獲得的「閃電炸彈客」頭銜。

騎腳踏車的日子裡,阿權每天需要五點起床,管理員為他送來營養十足的活力早餐,有時是培根蛋漢堡,有時是傳統口味的豆漿油條,阿權吃飽喝足,再做點暖身操,六點半開始騎腳踏車,在一間四邊都有螢幕的四坪大房間定點騎腳踏車,腳踏車的下方牽引著許多電路管線。管理員說:「今天的進度必須從台北騎到新竹,中間可以自己安排休息,但在晚上七點必須抵達新竹。」阿權從高中畢業就沒騎過腳踏車,這會兒腳一踩踏板,四周的螢幕全都換成台北行天宮的畫面,阿婆正吆喝著觀光客購買她的祭祀用品,開始踩腳踏車後,螢幕裡景物也跟著改變。

不知道台北到新竹大約要騎多久,一開始阿權很認真地踩,到六點時已抵達新竹,完成任務後,管理員讓他收工,回第78號室休息,晚上十點準時熄燈就寢。第一天的騎腳踏車任務,雖然腳很痠很累,但沿途看到的人文風景,讓阿權覺得很愉快,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鐘,阿權便發出非常沉重的呼吸聲。

接下來的幾天都跟第一天一樣,阿權已能掌握腳踏車的節奏,也曾在途中看到國小暗戀的女同學,或是高中時拿教鞭打他的教官,卻無法透過螢幕與他們打招呼,他們也不知道阿權的存在。騎了六天的腳踏車,阿權的小腿肚已變得相當強健,心裡想著,雖然無法壯烈地死去,但這樣愜意地騎腳踏車也很不錯。

第七天,負責此案件的吳檢察官探視阿權,帶來阿權的最終判決書。

「罪犯李易權在X月X日犯下的光明大廈炸彈案,造成324人死亡,經最後判決,在完成七日環台之旅後,將進行每年一次機會與命運的遊戲,並且不可以非自然方式結束生命,直到自然死亡為止。」

阿權看完判決書,有好多疑問想問吳檢察官,檢察官看著他:「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,讓我一次講清楚。七天的腳踏車環台之旅,主要是要讓你透過腳踏車的動能產生電,你這幾天所產生的電力,已足夠一個家庭使用兩個月的電。機會與命運的遊戲中,內容有騎腳踏車產生電能、種植稻米蔬菜、組裝民生用品,若是有專業技能,就會從事翻譯、剪輯等較耗費腦力的工作,這些完全沒有薪水,只有提供三餐,特定節日也許會加菜,但還是有一些較特別的項目,要小心別抽到,像是到北韓或中國勞改所一年體驗營,這些就要看你抽牌的運氣了,每年還會再新增特別的機會與命運,總之,不管你再怎麼受不了,我們都會讓你健康地活下去。」

檢察官從口袋中拿出十張牌,接著說:「來吧!抽牌的時間到了。」檢察官不懷好意的微笑,讓阿權害怕地發抖,伸出右手正考慮要抽哪張牌時,檢察官接著補充:「對了,因事件而死的受害人家屬及各大媒體,我們都已啟動遺忘機制,所有人都會忘記這件你覺得很光榮的炸彈事件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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