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正雄

沒心沒肝的傢伙,卻人見人愛。

不知為什麼,加了大蒜快炒的空心菜,就是那麼誘人。青翠的外表不止賞心悅目,還讓人胃口大開!

對我們種過田的人來說,空心菜是一種生命力很強、不怕蟲害的蔬菜。雖說它廉價,可是當它現身在泰國餐廳時,加了一點蝦醬拌炒,立刻就水漲船高,一小盤往往要價一百六七八。

它不只是泰國菜的代表之一,也是台灣的國民菜。

比較常見的空心菜有兩種:竹葉和白骨。竹葉空心菜細長翠綠,菜如其名,葉子也像竹葉,大部分都種在土裡。白骨空心菜粗枝大葉,枝幹雪白,葉子顏色也較淺,大都種在水裡,礁溪的溫泉空心菜就是白骨品種。華人似乎把美女的審美觀轉移到蔬菜上頭,白骨空心菜的骨幹越白,賣相也越佳,因為蔬菜和人一樣,曬太多陽光,皮膚容易老化。

所以,有些蔬菜一定要挑骨幹白一點,越白代表越嫩,纖維細,苦澀味也較少。

兒時父母工作忙碌,三餐常需自己料理,菜園裡隨手可得的空心菜,經常躍上餐桌,因為廚藝不精,炒出來的空心菜往往又黑又乾,這是沒加水和炒太久的緣故。

空心菜雖好吃,卻不適合當便當菜,只要一蒸過,無論蓋上便當前是如何艷綠,都只有一種下場:黑黑黑。記得有一次,實在找不到任何菜可以裝入便當,只好讓空心菜擔任如此不稱職的角色。

當午休打開便當時,我被空心菜嚇了一跳,如果便當裡有排骨或雞腿可以轉移別人的注意就好了,可是我的便當,下面一層白飯,上面一層舖滿了黑黑的空心菜,讓我不敢將便當放到桌上,只好放在抽屜,用便當蓋半掩著,小心翼翼地吃著,深怕同學發現我的貧窮。

人是好奇的動物,越想藏人家就越想看,一時間,週遭幾位同學不專心吃便當,都探頭探腦想知道我便當裡的究竟!因為肚子餓,我沒有因此停止用餐,終究被同學發現我的秘密。

有位同學像解開謎題一般,向大家宣布:我的便當只有一樣空心菜!還帶著同情的口氣。既然如此,我就大喇喇把便當放在桌上,打開蓋子,理直氣壯地吞嚥著;心裡想著,看見我的自卑和尷尬,你們高興了吧!

好事者知道我便當裡的秘密後,終於可以安心吃自己的飯,有一位女同學,卻把自己的便當拿過來,打開,夾出裡面的花枝和豬肉絲,放在我單調的空心菜上頭。

那一刻,空心菜看起來似乎不那麼黑,甚至有些繽紛的感覺。
  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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