蒂娜
從巴黎抵達阿姆斯特丹的那天已是深夜,拖著行李箱走在中央車站前的廣場,邊向路人詢問手冊裡抄下的旅館地址,箱底的滾輪在石板地上製造很大的聲響,昭示著一個亞洲女子的獨自旅行身分,而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,在這個能合法交易大麻和身體的荷蘭深夜裡,我內心緊張的情緒不斷升高。
此時,一個乾瘦蓄鬍的中年流浪漢朝我走來,熱情地伸出手:「嗨!我是Tom。」我猶疑了一下,不太情願地與他握手。
他親切地問他是否能幫助我,不好意思推卻,我告知要去的地址,讓他為我指引方向。他說他知道,可以陪我走一段。我禮貌地婉拒:「不,我不希望麻煩你。」想著幾天前某位台灣旅伴的忠告:小心路上主動來幫忙的人,他們事後可能索取不少的小費。
但他已經邁開步伐,爽朗地回應:「我無家可歸,所以對我來說都一樣,一點都不麻煩。而夜晚對一個女士來說是危險的。」在高度警戒的心情下,我表面上道了謝,卻仍維持一個人的步調,謹慎地走著,不願與他有更多互動,心裡盤算著該給多少小費。
到了一個分叉路口,他指向前方街道,告訴我該在哪個閃著綠光的招牌下轉彎,並說若我願意,他可以再陪我多走一段。我趕緊拒絕並連聲道謝,心裡只想盡快結束這段關係。接著他如預料地開口:「如妳所知我無家可歸,如果可以的話,能給我一些銅板嗎?」我也照心裡預演的告訴他:「我沒有很多錢。」
「多少錢都可以。」他說。我往零錢包裡掏出50分歐元,問他可以嗎?他友善地收下,在黑夜裡跟我道別。
穿過紅燈區櫥窗裡的比基尼女郎及握著酒瓶的人群,抵達旅館並在舒適的盥洗之後,安心躺在床上的我,回想這段際遇,逐漸明白其中珍貴的善意,「我無家可歸,所以一點都不麻煩……」對於自己的回應,不禁漸漸感到慚愧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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