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凱西

她傳簡訊來。

「我離家出走,現在住飯店。」

我馬上電話關切。

「離家出走?那你老公小孩怎麼辦?」

「兒子我帶回去給我爸媽顧了!我老公……他有打給妳嗎?」

「沒有欸!」

「可惡!一定是還沒發現……。」

事態嚴重,我趕緊跟老公交代一聲後,偷偷往包包裡塞進一瓶陳年威士忌,趕著出門探訪這位「拋家棄子」的密友。

「那晚餐怎麼辦啊?」老公無辜地問。

「吼,拜託你,自己去夜市解決啦!」

走出大門前,我隱約瞥見老公哀怨地嘟著嘴,像是被上夜班的母親留在家中的無奈小孩。

憤怒人妻拒當女傭 高檔飯店化身貴婦

她離家出走跑去住五星級飯店,已經夠驚人了,房門一開才發現事情比我想像中還嚴重:這女人住的竟是帶客廳的高級套房!只見她穿著飯店浴袍,點了room service,手上還拿著一杯香檳,當然放香檳的冰桶就在不遠處,電視正播著電影頻道,外星人正在摧毀地球……。

「妳不要說我!妳不要說我喔!老娘就想過這種生活,這種愛怎樣就怎樣的享樂人生,我受夠了!幹嘛老替那自私鬼做牛做馬?」

我就知道,她根本沒在看電視,電視只是幫助她「思考」而已。

我倒了杯香檳,坐在她身邊。

「好了,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」

她那雙盯著電視的恍惚雙眼,加上香檳裡的酒精作用,一同陷落到回憶忿恨的深谷。

原來是這麼一回事:過年期間身為長媳,她總得要在老公家忙進忙出,買菜煮飯洗碗一手扛,她嫁他的時候就知道這情況無可避免,所以無怨無悔。只是今年海外的親戚回來過年,一下子事情變得特別多,家裡的婆婆、小姑沒有幫忙也就算了,老公弟弟剛娶進門的年輕老婆,竟也抱歉著說自己根本不會煮飯;小孩子也到了活蹦亂跳的年紀,家裡大人們顧著嗑瓜子聊天,小孩兒只好拚命往廚房找媽媽,讓她筋疲力竭。這還不打緊,大過年大夥打牌吃喝,酒足飯飽,她居然被餓了肚子:她好不容易忙完廚房,還得先餵孩子,桌上的大人們大口吞嚥著她辛苦做出來的好菜,竟忘了留給她,直到小姑發現,跟哥哥說:「嫂子沒吃,你有替她留菜嗎?」她老公這才發現,辛苦的老婆根本沒吃飯,而桌上只剩下了盤緣的剩菜,大過年的她就吃這個,她哭著說:「我根本就比傭人還可憐!」

我不怪她哀傷,她買好東西被老公吃光的情況時有所聞,我們都笑那男人是愛吃鬼。不過,大過年讓老婆餓兩天肚子,這可天理不容。於是我把那瓶頂級威士忌給拿了出來:「好吧!今天別管老公了,我們不醉不歸!」

正當我拿起電話準備請櫃檯送冰塊來時,她卻跟我說:「欸,妳不要找機會喝酒啊!人家我早就沒喝這種烈酒了。」

小抱怨相互包容 愛上也只好認了

深夜,我回到家,老公已經在床上打著鼾。床頭燈一開,鼾聲像被斬斷的電流,抽搐後突然中止。他醒了,看了看時間。

「你吃了嗎?」我問。

「嗯……吃泡麵。」他又躺回被窩,打算找回失落的夢境。

「泡麵?幹嘛不下樓吃個正常的食物啊?」

「唉唷,就懶嘛……看電視看到不想動……喔,對了,我把你買的那個日本薯條吃完了!」

「什麼!」我不滿地怒吼,把他嚇得睡意全消,怔怔地看著我。「這可是我特地託人從日本買回來的,貴得要死,我自己都吃不到兩口耶!」

「唉唷……」他像抱怨我說的話,同時哀悼睡神的遠離。「包裝盒這麼大,裡面的薯條這麼少,看著電視一下就吃光了,我又不是故意的……。」

我拿起枕頭,憤怒地往他身上砸。「自私鬼,自私鬼,吃東西都沒想到我!」

「哎呀,哎呀……」他甜蜜地哀號著。「欸拜託,你把那麼高檔的威士忌拿去安慰朋友我都沒說話了,我吃你幾包零食就在那兒生氣喔?」

也是,這我可無話可說。

至於我那位密友呢?在飯店著了3天後,叫老公來結帳。她說老公3天沒飯吃,哭著打電話求她回家。

「所以妳說,男人是寵物還是小孩?」她回家後打電話給我。

「都是吧!」我看著在電視機前翹腳吃零食的老公,「但愛上也只好認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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