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輕棻

四年了,我離開了我的城市又回到這裡。

而你,又在哪裡呢?

刻意不找尋的回憶,彷彿這樣就代表未曾發生過的現狀。

現實是這樣的,那一片並肩的草地,早已沒有你,牽手逛過的畫展,也撤展好久了。再也尋不回的往日足跡,是時光的海,將沙灘上躺過的愛情撫平了。

我不知道,我為何要回到這裡,或許就像當初遇見你一樣,把一切都歸因於「緣份」。

我一個人在湖畔吃著便利商店買來的麵包,呱呱叫的鴨群擠進身畔,下意識我撕下一些麵包給牠們,一點一點讓牠們把我習慣的想念吃下肚,我會忘了饑餓,每當我想到你的時候。

牽著腳踏車,你的手重壓在後座上,我馬上就發現你的存在。

有哪一種存在會讓人忽略?那一定不是你。

總在很遠的地方就聽見你呼喚我的聲音,直到現在,我在空曠的長廊上排開跳舞的學生和打太極的人群,吵鬧的音樂無法混雜我的心,我是聽見你,然而回過頭,卻不見你。

我租在你的房子附近,那棟你曾在深夜的屋頂上鬼叫、喝酒、談心看星的屋頂。你住頭,我住尾,每當我下班回家,公車總會載我到你的居所下車,然後走經已沒有你的秘道,那有一隻好可怕的狗,總是讓我心驚。四年了,我還沒做好準備,依然被牠突如其來的狂吠所嚇。
 
撫撫胸口,那時就是這樣的,你陪我走過時會提醒我注意,然而我還是沒有心理準備,我想念你笑我膽小的樣子,我就有理由和你打情罵俏。

雖然我還在,但那時的我也早就不在了。

我不用說,你會明白的,就像很多事,你不用說,我也會明白的。

 

有多遠的距離 以為聞不到你氣息

誰知道你背影這麼長 回頭就看到你
 

 


從不知道「距離」不只代表空間,也代表時間。

空間乘以時間,我們真的好遠了。

我摸不到你,卻總是看見你的幻影出現在我們曾走過的每條小徑。

或許我也看見從前的自己,我會停下來,在黑森林的長椅上休息靜待。

最後一天,我們穿著學士服在此嬉鬧的畫面,我們丟學士帽的瞬間不只封存在我的相簿中,我還帶著它與你如影隨形。

這些角落,很多東西翻新了,你不會記得的回憶,如今只在我見過的腦海裡。

沒有你,沒有它,也沒有曾經的我,那在這片土地上還留有什麼?

風還是吹下滿樹落葉,故意去踩出沙沙聲,一旁有騎腳踏車經過的人追逐笑鬧著。

我心空著,拿出筆記本,想寫著什麼,隻字片語,寄不出的訊息,只是一直問著「你在哪裡?」

 

過去讓它過去 來不及

從頭喜歡你 白雲纏繞著藍天
 

 


還以為不會再來這裡了。

這離我們生活範圍需要四十分鐘車程、沒有交通工具的我們根本懶得來到的地方,卻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地點。

白楊樹在街道上疏落的站立,偶爾飄下幾片黃黃的葉子。

我應該多勉強你一點,這樣我們就有很多你懶的製造卻可以美好的回憶。

彷彿當初多做那一些,就是為了日後珍藏。

珍藏,是因為已不再製造。

不跟同伴一起在藝品小店裡尋寶亂晃,我選擇在白楊樹下的石椅上想你。

一旁的陌生男子,燃起了嘴上裊裊的煙。

我們當時也是這樣坐著,你望著前方的大樓,這街區寧靜的氛圍,對我說你以後想要住這樣的地方,你說感謝我帶你來這個地方。

應該再跟你坐近一點,又怕驚擾你當下腦中描繪的美夢,或許那夢裡有我也說不定。

 

如果不能夠永遠走在一起

也至少給我們懷念的勇氣 擁抱的權利

好讓你明白 我心動的痕跡
 

 


或許我該搬來這裡居住。我這樣喃喃說著。

點煙的男人疑惑的看著我的側臉,然後用他清啞的聲音為我介紹這塊街區最值得停留的地方。

 

總是想再見你 還試著打探你消息

原來你就住在我的身體 守護我的回憶
 

 


「妳要自己住嗎?還是…」他熱心的想要多問一點什麼。

我要,給我的心住。不用很大,或許運氣好的話,會找到另一顆心跟我一起住。

如果愛情容納不了兩個人沉重的身軀,無法光靠心動就活下去的相依為命,那就讓我和你的心,一直住在一起。

我知道,我的雙腳會不自覺跑來觀看我們的愛情,他們住在這裡是否依然快樂,是否依然相愛。

原來一切不是緣份使然,而是我們的心驅動我們前往,去找尋他們要居住的地方,去停在愛人的心旁,然後不要分開。

最後,我把我的心留在那裡了。

我哭著離開了陌生男人,離開你給我的心痛,因為愛情裡,我們只需要記得心動的片刻,那才是值得一輩子紀念的事情,所以我開心的哭了。

我還會回來的,只要你的心還在這裡,我的心還在陪你,我便會回來的,即使我見不到你的人,找不到你的身體,我還是會回來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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