芸芸和璟程結婚之後,和娘家的關係緊密又良好,美食和笑聲都是他們最在意的事。嫂嫂從結婚就住在公婆家中,並沒有婆媳問題。芸芸很羨慕嫂嫂,因為璟程的母親是個不快樂的失婚女性,三不五時,想起陳年往事就要去前夫家中吵鬧,前夫與現任妻子都當她是精神病。芸芸婚前曾聽過璟程與父親吵架:「你如果不離開她,她就不會發神經!」「就是因為她一天到晚發神經,我才離開她的!」芸芸看著璟程的眼淚,覺得好心疼。她答應嫁給他,條件只有一個:「我們自己住。」

「我不會讓妳為難,我們當然自己住。」璟程甚至也不要求她常常回去看婆婆,當婆婆有事沒事挑她毛病,璟程總是擋在前面,不讓她受傷。結婚將近兩年,他們的感情一直很不錯。

送娘家一個行動禮物

芸芸的姊姊莘莘帶著老公和孩子回台灣過年,他們長住加拿大,想要送給娘家一個禮物,那就是油漆粉刷。莘莘的外國老公每年都為自己的家粉刷油漆,他覺得這是很棒的家庭活動。芸芸的姪兒姪女也放寒假了,幾個孩子湊在一起更是興致勃勃。他們在臉書上約好了,全體大行動,芸芸找璟程一起回娘家參與。

璟程沉思片刻,說他要回去幫媽媽粉刷,芸芸感覺到他整個人悶悶的,卻不知道為什麼。

粉刷日當天,熱熱鬧鬧一屋子人,媽媽和嫂嫂在廚房裡準備吃的喝的,大家分開幹活兒,有時候認真拚業績,有時候玩樂大笑。莘莘把大家工作和笑鬧的樣子拍成短片,傳上臉書,發文寫道:「粉刷天變成粉耍天,好歡樂。」許多人都按了讚,卻遲遲沒看見璟程按讚。

芸芸傳訊息問他是否順利,他已讀未回。到了黃昏,芸芸按捺不住,趕回家裡去,看見了落寞沮喪的璟程。「那麼開心,妳捨得回來啊?」他嗆了她一句。她知道他對母親永懷愧疚之心,卻永遠無法討好。望著他半晌,芸芸深吸一口氣,環抱住他的頭。

「真希望我在妳家裡粉刷,希望能分享那樣的歡樂。」璟程低聲說。芸芸心疼的吻他的髮,柔聲的說:「你辛苦了。真的辛苦了。」

張曼娟《六感生活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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