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人大概很難有機會進入到監所,如果有機會進去,通常下次走出那扇大門,不知道是幾年以後的事了。因為服替代役,所以我可以每天自由地進出監所,但只要經過中門進入到戒護區內,還是可以感受到失去自由的那股壓力。

監所有如一個小型社會,最高的當然是典獄長,然後副典獄長、秘書、各科科長……最後一直到收容人。收容人間當然也可以再細分階層:在戒護區幫忙的雜役和一般的收容人。而前者又可依不同科室再進一步細分。如果收容人在外面有一定的政商關係,確實可能會受到比較多的禮遇。

替代役男 鋌而走險

也因為收容人階層細分明顯,有時他們為了多得到一些好處,無所不用其極。其中最好操控的,大概就是涉世未深的替代役役男了。很多收容人會試探性地問役男是否可以「幫忙」,如帶一些違禁品進來,或幫忙對外聯絡。由於矯正役常常是替代役役男的最後志願,所以進來的很多都是(套一句成功嶺新訓常聽到的)「菜渣集中」,也因此往往有役男鋌而走險。

監所當然也有因應之策,讓品行不佳的役男只職夜勤或站哨,盡量避免跟收容人有直接接觸,但仍防不勝防。我在監所的那一年,就有同梯的役男到處跟人借錢,然後到處躲債。突然有一天,他主動還錢了,我們都對此感到驚訝。後來謠傳,他幫收容人帶酒,一瓶新台幣兩千塊的代買費,真的很好賺。

不過大家對監所的想像,其實某方面是被誇大了,「深蹲下去撿肥皂」的情節,至少在我服役這一年還沒聽過。相反地,監所其實很怕發生問題。我服役這一年,有一個紅頂藝人因吸毒被判刑。因為他女性化特質明顯,所以我們為了避免發生事情,特地把他調來我們科室裡的理髮部做雜役。

不過還是有段小插曲。有一天我戒護他去某工場旁的曬衣場晾衣服,工場裡一位他的「粉絲」還特地跑出來跟他打招呼,說著說著,竟開始臉紅起來了。離去前,工場裡的其他收容人開始隔著窗戶對他吶喊、吹口哨,而他也揮手示好回應著,很享受被當成女神一般對待。我仿彿在看一場萬人演唱會似地,而我正是這位女神的經紀人。我開玩笑地說:「你好像我們監所裡的蔡依林喔!」他背對著那群瞎起鬨的廣大粉絲,眼神一沉,幽幽地吐出了幾個字:「請叫我濱崎步!」接著轉頭過去,臉色一變,又露出他招牌的笑容。工場裡的吶喊聲又更大聲了!

分享情事 令人臉紅

因為平常主要由我負責戒護他,所以他常會跟我聊他在外面多彩多姿的生活,包括他跟他前男友們之間的床笫故事,又痛又爽的細節,聽得我也不禁臉紅了起來。偶爾他也會發發花癡,跟我說某個正職管理員很帥,既成熟,又有男人味,他好想把他吃下肚。而當該位管理員真的跑來理髮部時,他又害羞地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樣,一溜煙地跑開。

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,只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,但他仍因為我退伍在即而在我面前落淚,害我當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。退伍後的幾年,輾轉得知他在監所內曾試圖自殺換房,因為同舍房的資深老雜役覺得他不夠聽話,會欺負他(跟性沒關係),後來也如他所願,把他換到別的舍房去,只是如此一來,換舍房等同換工場。他曾說過他想存錢去韓國變性,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出獄完成他的夢想了?希望他出獄後的人生從此一帆風順,找到一個愛他的男人。

維克多╱台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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