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的盛夏被鳳凰花染成一片豔紅,悠揚的驪歌逐漸在校園裡的各個角落蔓延,離別的氣息突然好重好重。我知道,送走他的時間到了。
他是大我兩屆的學長,挑高的身材總是讓我能輕易地在人群裡找到他。那時的我為了瀕臨重修的基礎物理頭疼不已,而他在物理上學得頗有心得。在得知我的況狀後,他一肩扛下補救的工作,一段艱難的補救物理在初夏悄悄展開。
隨著蟬聲漸漸濃密,我的物理在學長的指導下,奇蹟似地有了顯著的進步。在每個透著熱氣的日子裡,我總是把學長的班級當作自家廚房跑,汗水總是灑落在他們的窗台,滋潤著裡頭那些不知名的植物。但我的心情卻隨著畢業典禮的到來而苦澀起來。
盛夏的蟬鳴依然熱絡,已是準大學生的學長開始準備考駕照、申請新生宿舍等工作。一大群的高三生已經陸陸續續地退掉晚自習,少了晚自習,我們相處的時間大幅縮短。薰風吹得我心情惆悵不堪,明明還沒到秋天,我的心就已經先佈滿大片楓葉般的愁緒。
畢業典禮當天,學長依約騎著車載我到學校。我們在快速道路上疾馳,逆風不斷擊中我的安全帽,讓我幾乎聽不見學長的聲音。夏天的氣息在我身後,追不上學長的機車。坐在學長的機車上,我的雙手緊攀著後頭的支架,一直想將手伸直些,看能否讓夏天纏上,留住最後一絲熱度。
精心佈置的畢業典禮被感傷佔據,緩慢地爬上我的大腦,破壞我僅存的自制神經。汗水被眼眶的淚水取代,彷彿是要榨乾盛夏似的宣洩。我望著螢幕上回顧的照片,學長是班上的開心果,每張照片都有他的笑容,他的笑容在耀眼的陽光下比照出我的不捨。
那年夏天,我送走了學長。在學長的機車上,微強的陣風始終無法將夏天的尾巴送到我手上;在畢業典禮上,刺眼的陽光割傷我的眼角,我得用眼淚舔舐傷口。盛夏的氣息太厚重,我的不捨完全壓不下它,學長終究還是畢業了。帶著我的祝福。
想起那年夏天的一切。想起他專注地替我講解每一題物理的神情、想起他在電腦前認真打怪的情景、想起當他得知我物理進步時,拍拍我頭的動作、想起他即時通上怎麼敲怎麼不回的僵持。一切的一切,在接踵而來的梅雨季節裡,化為雨中最美的回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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