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過馬丁斯科西斯的《下班後》(AfterHours,1985)的人,大概永遠忘不了那只求有段無傷大雅的豔遇的小人物,卻在午夜過後的城市裡陷入被光怪陸離的畸形人物追獵的荒謬情節?
是的,重點在於城市。所有的發生,都只能在城市。對於同志尤其是。
住南部的Bob在網路上徘徊很久了,終於決定要上台北見見他的網友們。我被他安排在第二天中午一起吃brunch(早午餐)。
「那第一天晚上有地方過夜嗎?」我問,他神祕兮兮地不肯說。
深夜派對必須脫衣
當Bob終於出現在餐桌上時,令我驚訝的一副驚魂甫定,快哭出來的表情。
「怎麼了?」
原來他的第一號網友昨晚帶他去參加「派對」—鄉下人進城,當然要見見世面。他去到一處頗豪華的公寓後,底下的情節大約是電影《下班後》與《大開眼戒》的混合體:首先他被要求脫光只穿一條短褲,接著便有些超現實意味,房間中央一張似開刀用的床,一旁一排亮晃晃的金屬「器械」,又有些他看不懂的管子,灌腸器之類的東西,大家圍著床一一躺上去,輪流被「器械」折磨一番。
「我最受不了的是,有個東西長得像交通錐……那麼大又尖尖的,」他滿臉恐懼。
「什麼……什麼椎?」我怕聽錯。「交、通、錐!」他一字一句。
喔。光憑想像就有些肉身緊縮反應……還好人多,還沒輪到他躺上去,已近黎明,他趁眾人大多睡去之際,提了鞋逃出來。
「快吃點東西唄。」我試圖安慰他,他卻一副胃口全失的模樣,只是發呆……會不會他對台北人的信任已喪失殆盡?
「完了,」他自語:「又竟然在那裡遇見我同學……」他簡直快哭出來。我想他一定極度後悔這趟見網友之旅。
而我的親和,大方,和「正常」,大約也挽不回他對「台北人」的既成印象了。
果然吃過飯分手後,從此未再有他的音訊。
《我的雲端情人》陳克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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