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周一次,他們在汽車旅館約會,說是約會,不如說只是「性交」,彼得有家室,瑪麗有男友,共同點是他們都因工作而與愛人遠距離,獨居在這個城市,他們在網路上相識,相談甚歡就相約見面,第一次就從咖啡店聊到汽車旅館,然而上床後,他們不再多話了,或許是因為彼此身體的契合,使他們感到歡喜又恐懼,於是那一次咖啡店的談話,成為維繫往後關係裡唯一的交心。
多少柔情說不出口
沒有見面的日子,他們各自思念對方,但除了約定好的星期三晚上,不做其他聯繫,甚至連以往的網路交談也戒除了,用到「戒除」二字,確實是兩人都極力忍耐,才能不與對方接觸。
「我們只上床。」瑪麗說,「只有在這裡我們才有關係。」彼得說,說這話時,他們已結束性愛在旅館的床鋪上相擁,任憑心中多少柔情,也絕不說出口,或許是因為這份忍耐,性交時往往瀰漫一股「最後一次」的激情,這是他們各自生命裡未曾經歷的,要說是愛情嗎?更像是一場夢吧,他們款擺著身體,緊閉著雙唇,他們不接吻,不交談,在兩個半小時裡像跑馬拉松似地將生命裡所有的精力長途奔馳,非要到兩人都精疲力竭,才肯罷休。
他們不接吻,除了第一次,最開始時,還未意識到彼此可能跨越界線,到達相愛,那次他們吻得投入,正如地一次的談話,於是慾望與對方接吻與談話成為他們各自在獨居的房裡,在愛人或妻子面前,偶爾分神的原因。「我想我們不應該再見面了。」提議的人是瑪麗,彼得也含笑答應,最後一次做愛,他們還是沒說出那些話,只是容許一個吻,又一個吻,來送別這不許被開啟的愛情。
陳雪《命運交織的房間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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