蒂娜
「她就這樣上車了。」我哀怨地想。
剛認識時,我是大一新生,她三歲,是Y的甥女。每晚Y撥電話到寢室,總聽見她在一旁吵著也要接過話筒說幾句。畢業後,與Y斷了聯繫,好幾年後的某個五月,收到她的簡訊,知道她一直想念著我,我們互加了臉書,動態上的她已經是個纖細多感的少女了。想起從前曾經希望看著她長大,卻中途離席,因為她,我再次踏上一個人的旅行,回到熟悉的遠方,問候她的家人,也補上當時沒說出口的祝福。
今年夏天,假期剛開始的她突然問我,來找我好嗎?在她家人的同意之下,我排了一周的空檔,接待這位第一次獨自遠行的女孩。家裡鮮少有訪客,我循著旅遊書和網路指引,將充實的行程塞進每一天,用觀光客的眼睛重新認識自己生長的地方,並期待著與她一起親自探訪。當她的亮藍色行李箱來到我粉紅色的房間,我們隨即展開兩人的在地小旅行。
幾天過去,我開始感覺到彼此相處時的距離,也許是年紀,也許是時間,或是兩人天生不同的個性,我們之間出現令人焦慮的空白,我暗自猜測著她的心思,她亦沉默著以戴上耳機作為回應。慢慢地,每當結束一天的行程,回到住處的她逕自回到房間與友人通話,我則獨自在客廳心神不寧。
送她到車站那天,她一邊發臉書動態,邀約好友們返家後的聚會,一邊雀躍地上了車。從窗外看著低頭滑手機的她,我一方面感到完成任務的輕鬆,又氣自己不懂招待,沒能創造更好的相處氣氛。獨自回家的路上,心裡的惆悵逐漸轉成了埋怨。
回到家,隨手拿起手機查看,發現她早先傳來一封臉書訊息,我打開來,是一部自己剪輯的短片:流行歌的旋律裡,一張張播放著這幾天我們一起旅行的照片,她用文字紀錄著每一天、每一個按快門的時刻,還有偷拍我不經意的散漫表情時,所下的捉狹評語…讀著片尾的感謝和字裡行間傳達的愛,我忍不住哭了,慶幸著沒有把這幾天的情緒加在我害羞的小訪客身上。今年夏天,是我們友誼的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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