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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夜12點,祥媽敲開我家大門:「阿祥在你們家嗎?他不見了。」

說是傍晚時分,爸爸把阿祥的網路線扯斷,結果:「他跑出去,到現在都還沒回來。」擔心掛在祥媽的臉上,嘴巴上說隨便他的祥爸,焦急的把網咖和同學家都找遍了。

我們幫忙找,大街小巷轉,凌晨兩點,終於在國中樓梯間找到了。瘦瘦小小的阿祥,躲在裡頭餵蚊子。「你這憨孫仔……」阿祥回到家,奶奶抱著他,哭得好淒慘。

阿祥家賣肉圓,爸爸、媽媽和奶奶照顧店面。阿祥小時候很乖,回家自己寫功課,寫完自己看看書,祥媽幫他找了才藝班,他背著大包小包去上課。假日店裡生意太忙,他也會幫忙收拾碗盤,大家都覺得他很乖,很懂事。

祥媽說:「壞就壞在升上高年級,他有天回來吵,說同學家都有電腦,他也好想要一部。」

「好啊,只要你這回考試考得好。」祥媽要求。那回考試,阿祥考得很好,祥爸興沖沖的抱了台最貴的電腦回來,還說:「你只要好好讀書,要什麼,爸爸都買給你。」

半夜三更也爬起來

有了電腦,阿祥吵著要網路,裝了網路,祥媽一開始還能要求:「寫完功課,玩半小時,懂不懂?」阿祥點點頭,乖乖寫功課,媽媽和爸爸在樓下忙,腦海裡浮現的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,乖乖坐在書桌前寫字的樣樣;可是,網路遊戲太厲害,阿祥從半小時的遊戲時間自動升級成1小時、2小時、3小時,最後是父母工作有多久,他就玩多久,玩不過癮,半夜三更,他也會自己爬起來接著玩。
 
祥爸很氣,忙了一整天的男人,臉色會有多好看,念他罵他都沒用:「三魂七魄好像被鬼拖了去。」他那恨鐵不成鋼的心情,大家都能理解。

事情,倒是因為孩子離家出走,有了意外的發展,鄰人幫忙給意見,祥爸也願意重視這問題:電腦搬到店面,這樣大人小孩都兼顧得到;肉圓店也常貼出紅色公休單,拉下鐵門,全家出遊去。「趁現在還有機會,全家人多點時間相處。」祥媽自豪的說,「我們出門,連手機都不帶。」「阿祥肯嗎?」我們問。

「奶奶叫他,他還願意聽,」祥媽笑著說,「而且,多出門幾次,也就習慣了。」祥媽的笑聲裡,有那種重新把孩子找回來的快樂。對呀,錢再賺就有,孩子成長卻只有彌足珍貴的一次哪!

《能小學巡堂筆記 王文華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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