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校體育課，全班集合做暖身操，才剛搖手臂，似乎搖醒早上匆匆出門，把桌上的一半木瓜、一杯牛奶囫圇嚥下的氣味，反芻到了口腔，肚裡儼然有隻大蟲被喚醒，稍稍蠕動起來。
我是個非常能「憋」的人，尤其是每天這件「五穀雜糧收容所」的人生大事，所以老天啊，我由衷希望祢知道，此時向老師舉手要上大號，是不智之舉，而且會被同學取笑到畢業。
跳躍運動，1、2、3、4……「肚子啊，我答應你，再過兩堂課，一回到家裡的『五穀雜糧收容所』，放你個精光，求你了！」然而，就在老師吹哨音換動作時，噗一聲，啊，幸好……聲音隱沒哨音中，但褲子裡多了重量。「那位同學，把腳抬高，再高，再高點兒。」老師雪上加霜，指著我說。
「誰願出公差掃廁所」
操場上，風微微的吹，其他同學臉上熨著酡紅，而相信我那時應是發白。有同學率先發難：「怎麼有屎味？」「大概是附近養豬場吧！」另一人答。「感謝你的臭啊，我發誓今天以後再也不罵你這家常發出臭味的養豬場了。」我暗想。
「誰願意出公差去掃廁所？」老師在暖身操結束後問同學。苦差事平日大家閃，但今天，「我願意！」迅速舉手大喊，一得應允，內八字夾緊褲襠，往廁所衝，進入前還不忘在洗手台裝了一盆水。
連忙脫褲，為離此苦厄鬆了一大口氣，以手為瓢，從水盆舀水準備清洗這片「五穀雜糧分解處」時，廁門開了！原以為還在上課期間不會有人，所以忽略了還有門鎖這件事。「對不起！對不起！」眼前這位隔壁班同學連忙道歉，一手還掩著口鼻，不知道是掩著他的笑，還是我那撲鼻的味？
以為臭味四溢能歸咎於豬舍，又天恩賜福搶得掃廁所時，一切一切的順利，卻被敞開的廁門，把我竭力維護的祕密盡洩而出，至今，即使付梓成書，也難道盡當時糗態。
隔壁同學離開後，一隻燕子闖入廁內，我默想，此刻的燕子，是不是正用牠的翅膀摀住嘴巴，笑彎了，然後忘記飛翔？只盼當牠掉落時，最好就能重重的往那位誤開我廁門的同學臉上砸，砸得忘記所看見的一切。
老牛╱新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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