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從來沒有想過:我會遇見一位真正的白雪公主。
獨自到倫敦旅行的第一天早上,發現餐廳裡不僅有穿著傳統服裝的東正教教士,餐廳裡的服務生還來自世界各種族,讓我深信他們每一個人的故事,都豐富到足以拍成一部好萊塢電影。
有一天早晨,因為較熟悉的衣索比亞女士休假,忍不住開口問餐廳裡最年輕的白人女孩:「妳還是大學生,在這裡打工嗎?」
「我已經畢業好久了,這是我的全職工作。」她用純正的英國腔英語回答我。
「媒體常常報導,英國許多年輕人失業找不到工作,這是真的嗎?」
「倫敦有很多工作機會,就看你要不要做,像我念的是英國文學,在這裡當女服務生,但這也是一份工作啊!」她很認真地回答我。
「英國文學?那不是該去當高中老師嗎?」我很驚訝,但再聊下去,才知道她原來不是英國人,而是來自希臘北邊的國家:馬其頓。
我上網搜尋:馬其頓原為南斯拉夫的一部份,1991年才獨立。
她來倫敦五年,在我住宿的飯店工作快一年,當我發現在倫敦買一個漢堡的價錢,在台北可以買四、五個時,忍不住問她:「物價這麼高,在這裡工作可以存到錢嗎?」
「很少。」
「那妳不會想回家鄉工作嗎?」
「在那裡根本找不到工作啊!」
我想知道一般英國人的收入到底是多少?前一天飯店的萬事通旅遊諮詢大叔告訴我:「平均每人每月收入兩千英鎊,所以一個漢堡五英鎊很便宜。」
「像昨天我到西敏寺的入場參觀費要十六英鎊,這對倫敦人來說是很高的支出嗎?」我換一個方式問馬其頓女孩。
「幾乎是一日所得。」
過了兩天,在倫敦完全沒有朋友的我,很想找人分享參觀國家藝廊、007最新電影SKY FALL首映場地皇家亞伯特廳、肯辛頓宮的感想,總覺得馬其頓女孩念英國文學,應該會和我有相同的興趣。
「我很想去逛博物館啊!但是沒時間。」
「可是,妳同事告訴我,你們一個月有十天假。」
「我常常一周工作七天,妳也看到,這個餐廳這麼忙。」
我打開地圖,請她告訴我,住在倫敦哪一區?
她看了一眼告訴我,住在地圖根本沒有登的倫敦北邊;為了上每天早上六點開始的班,清晨四點二十分就要起床。
女孩的名字叫Snezhana,在馬其頓語為snow white,白雪公主的意思。
「我從來沒有想過,我會遇見一位真正的白雪公主!」明明吃完早餐和她告別時,我是那樣興奮地說著這一句英語,夜裡寫信給台北的朋友,述說當日見聞時,想起她胖胖的身軀,不知是不是扭傷腳,走起來有點跛,但還是勤奮地在餐廳裡走來走去的模樣,竟噙著淚水,不想弄溼信紙。
女孩一定不願見我過度易感,因為白雪公主在遇見王子之前,本來就是跟七個小矮人住在森林裡,辛勤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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