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診電腦畫面剩下最後一位名叫王建強的男性病人。叫號燈一按，一名髮長及肩，身著格子裙、英國學院風裝扮的年輕美眉，迅速推門而入。
「王先生沒來嗎？請問妳是……」還來不及瀏覽病歷的我直覺反應。
「我就是王建強。」女孩語氣平淡，卻瞬間飄過一抹無奈的眼神。低頭瞄了初診病歷一眼，我趕忙道歉，「不好意思，我沒辦法將只看過一次診的病人名字和臉孔配對起來。」
2周前，也是一身格子裙的建強上門求助，說自己收到兵單後擔心到睡不著。21歲的他，在3個男孩的單親鐵匠家排行老二，從小就羨慕穿裙子綁辮子的女同學；國中更確認，自己是住在男孩身體內的女孩。在男性賀爾蒙過盛的校園裡，遭崇尚陽剛的同學排擠，「為確定我的性別，被拖去廁所『阿魯巴』好幾次」。
學長被告白嚇到
好不容易上高中，建豪遇到心儀的男孩，幾經掙扎表白，卻嚇壞對方。恐同的學長根本聽不下建豪解釋，「管妳是性別倒錯還是同性戀，都是一群變態」。建豪因情傷首次憂鬱發作，休學半年期間，縮在家庭鐵工廠樓上，被不願接受事實的父親當空氣。
離家念大學，建豪又為感情摔跤。再度休學後，暫時靠同住的上班族哥哥金援。平日除了回校接受輔導老師心理諮詢，最常去一家性別友善的獨立書店看書。「老師叫我查資料，我知道兵役體檢時誠實告訴醫官，入伍的機會很低很低，」建豪邊說，邊用手輕輕撥開遮住眼睛的瀏海，「但我整天胡思亂想，睡前特別嚴重，一想到自己將和一群男人一起操練、一起洗澡，就快不行……」
「上周體檢如何？」確認服藥正常，我加緊問診節奏，當建豪詳細回報兵役複檢流程時，我忍不住插話：「妳看過台中一中曾愷芯老師變性的新聞嗎？」只見她眼睛一亮，語帶興奮回道：「我想跟她一樣，但不要等到50歲，越快越好！」
吳佳璇《人情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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