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來泰國政黨紅、黃兩派爭個你死我活,鷸蚌相爭冒出個假戲真做的軍人政府,扶正後嘗到權力甜頭,請君容易送君難。周邊國家都噤聲待觀發展,平時埋頭苦幹懶得參與政爭的泰國專業人士,開始察覺波至身邊的無形壓力,言論自由漸被箝制之際,不禁抬起頭來問:不太對勁,這是否咎由自取了?

泰國人的容忍度和韌性,相較其他東南亞國家,超過何止10倍。到過泰國旅遊的外國客人,莫不被那優雅禮節—見面也好再見也罷,都奉上雙手合十祝個萬福,人人為之動容。曼谷市中心交通塞個水洩不通,也不見有人大動肝火。外國人看見的表相,恐怕一輩子沒法子理解,同一民族瞬間可以翻臉變得無比凶悍殘暴。接近天堂境界的沙灘,竟也是年輕男女雙雙被殺的命案現場。

外界同樣的不能明瞭,在今年5月初,正當泰國政治在水深火熱之中,兩政黨箭拔弩張的關頭,曼谷大街上,超級豪華的「Central大使館」商場,竟然以高姿態隆重登場。不屈不撓的精神誠然可貴,但在這政治不明朗的氛圍之下,市民難以開懷相迎。

泰國人崇尚時裝潮流,又愛打扮甚會自娛,就算社會運動民眾聚在一塊兒,熱鬧呼呼氣氛歡樂像個郊遊野餐,不知情者以為他們在辦嘉年華舞會。這一刻團聚唱歌煮飯,下一刻槍聲四起,非比尋常地嚇壞人。

5月曼谷的局勢顯然太緊張,「Central大使館」開張後落得門前冷落,這還是在國家全面戒嚴前。沒想到另一泰商場巨雄Mall組,衝著它摃在同一時間,大肆鋪張舉辦全國5大新商場的宣告儀式。那陣子的泰國媒體正苦於紅、黃兩派之間奔相走告,Central組與Mall組的鬥法令曼谷城市幾近沸騰。

「Central大使館」想扳回一局不容易,雪白偌大的商場內部只感「空」且「不靈」。
Central大使館食堂熱鬧

Central組商場乃泰都老字號,在曼谷原本坐穩第一把交椅,Mall組屬後起之秀但非常有辦法,連接在曼谷兩個黃金地段設點。於2005年開業,座落皇家用地的Siam Paragon(碧麗宮商場),更是史無前例的超級龐大奢華。萬料不到Central旗下的「世貿商場」,隨即在民運動亂中遭人縱火,敗下陣來。碧麗宮商場便順理成章獨領風騷至今。

韜光養晦數年的Central組,原本打算以這間外型出眾(特請來英倫女建築師操刀),投資額不菲的「Central大使館」在商界扳回一局。沒想到事與願違,投入的心血得不到所期望的回報。所處地點原是曼谷英國領事館,鬧中取靜緊貼著Central本店,母子店相聯理應萬無一失,可是開店以來一直難聚人氣。中央挑空空間、行人道比例過大,商場內日夜都顯得冷清。

其實曼谷的蘇貢維克大街既非香榭麗舍銀座,又不是免稅的香港廣東道;名牌店重複出現,只得落個自炒冷飯的反效果。偌大「Central大使館」最受歡迎的,反而是地下樓層,齊聚泰國街邊小吃攤的「Eathai」食堂,這裡有南北泰各種撚手小菜,泰式粿條、甜品百花齊放。敵陣Mall組接下來也將亮劍:位於39街的豪華新商場,雖趕不及今年聖誕亮相,但明年2月情人節肯定可以掀開禮包。但願不是另一隻大白象就好。

陳家毅《思慕的城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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