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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當黃昏時,她就騎著單車去鎮上的小雜貨店跟他聊天。
他們是同住一個小鎮的居民,但更早前,早在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,她就認識他了。高中時代,他是新到任的國文老師,斯文俊秀,才氣縱橫,引發了全女校學生的瘋狂,一年時間裡,她日日編織著美夢,期望老師能注意到自己。
她努力讀書,勤練書法,苦學國畫,作文比賽總是冠軍,還沒來得及得到老師的垂愛,老師卻因一場疑似師生戀的醜聞,黯然離開了校園。
再見面已經是15年後,她成了小鎮醫師娘,年輕漂亮,丈夫事業忙碌,生活富裕而無趣,而他則是一個獨居的中年人。老師繼承了家裡開的小雜貨店,灰白頭髮,瘦骨嶙峋,店鋪因為超市與便利商店的開張,只剩下一些買米買酒的老客人,因孤獨潦倒而衰老,初發現他時,女孩沒把老師認出來,倒是老師認出了她。


聲音將往事全勾回來
「李青美」老師沒改變的只有聲音,蒼老的外表遮掩不住聲音裡的俊秀,往事回來了。起初是這樣在小店裡買一瓶汽水,挑兩顆雞蛋,來來回回撿選一份晚報。後來她在小店裡待得晚,常錯過做晚餐的時間,再後來,她就在下午時間去,久久沒有客人上門的小店,不如把玻璃門鎖上了,久久地糾纏,老師不敢置信她依然愛他,其實她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愛著這個已經變醜的男人。然而,在這個寂寥的小鎮,他們是兩個被錯置了的人,愛情來得太晚,來得危險,但她想要點燃他已經幾近熄滅的人生,也讓自己百無聊賴的生活增添些刺激,她用自己的美麗澆灌他的絕望,這遲來的愛情,不像少女時期幻想的美麗,卻有種悲哀得近乎絕美的淒涼。


陳雪《命運交織的房間》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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