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菲從小是由阿媽撫養長大的,她的母親在她3歲那年就過世了,至於她的父親是誰,她根本沒見過。
幾年前,她認識了一個有錢的帥哥,他們一起去歐洲旅行,還計劃買一幢古堡度蜜月,黛菲曾經興高采烈的對我說:「妳以後可以到我們的古堡來寫作,那裡很涼爽,是個避暑的好地方。」沒想到幾個月後,就傳來了分手的消息,我以為黛菲很受傷,但她看起來還好。
「為什麼分手?」我問她。
「我沒準備離開阿嬤,想一想還是算了。」她這樣回答。
代母扶養30年
後來我才知道,黛菲的媽媽對感情相當倚賴,為了男人的事與母親鬧得很僵,生下黛菲之後狀況並沒有好轉,帶著黛菲與不同的男人同居,阿嬤後來去警局把渾身是傷的黛菲帶回家撫養,這一養就是30年。
「如果沒有我阿嬤,我早就死了。」黛菲常這樣說。阿嬤78歲那年患了失智症,還好是溫和的那一種,只是突發狀況變多了。黛菲上班時會把阿嬤託給樓下房客,一個補習班老師阿齊。阿齊晚上去上課,白天多半在家裡,有什麼事可以幫忙照應。好幾次當黛菲接到電話趕往醫院,阿齊已經都料理妥當了。阿嬤睡著之後,黛菲請阿齊去小酒館吃點東西,喝杯酒,才發現這看似平庸的男人,其實很擅長聆聽,他專注的表情有種安定的力量。
前些日子黛菲決定和阿齊走在一起,關鍵點是在於阿嬤從醫院回家的路上,突然認不得黛菲,焦慮緊張的時刻,阿齊走過去對阿嬤溫柔的說話,就像牽著一個小女孩那樣的,牽住了阿嬤。
「阿嬤讓他牽著,走回家。我在後面看著忍不住哭了,他願意牽住我阿嬤,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我的手,我想跟他在一起。」不是富有的帥哥,也沒有度蜜月的古堡,黛菲卻找到了一生的倚靠。
張曼娟《六感生活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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