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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琳

我的老家有一口井,就在我房間的窗戶外,一推開窗,就能看見那口斑駁殘敗的老井在碎礫瓦石中靜立著。

我喜歡在晚上看些怪談、異聞和鬼故事,每當讓文字、圖片推砌而成的影像,化成蜿蜒冰冷的恐懼爬上背脊時,總會為了降低心底的害怕而起身開窗透氣,每當視線一瞥見那口井時,不管如何一定會立刻關緊門窗,那時總覺得如果再凝視那口井久一點的話,就會有什麼東西攀爬而上似的。

現在想想當時莫名的忌憚,覺得實在很可笑,那口井早在我八歲的時候就讓爸爸給封起來了,不但用磚瓦土塊將井填滿,更在井口用一塊極重的大石徹底封蓋,當初還請了兩、三個大漢才搬起那塊異常笨重的封井石。

會害怕的原因大概是爸爸曾說過,別離井太近,否則會有鬼爬上來,小時候信以為真連靠近都不敢,但早已密密實實填滿的井又哪會有什麼呢?

適逢連續假期,我特地回到老家住幾天,放鬆享受一下鄉下的優閒時光,晚上就用攜帶的筆電上網瀏覽文章,習慣性地又看起網友分享的靈異故事,突然想起以前讓我心驚膽顫的老井,轉頭看向窗外,意外的發現家中養的幾隻貓都群聚在井上,幾顆貓頭在月光下左搖右晃。

那口井現在變成夜晚的貓聚所了嗎?我為這個想法噗哧一笑,無所謂,只要貓咪們別集體叫春就行,貓叫春的聲音在夜晚實在是太詭異了。連續幾天,我都過著幾近凌晨才就寢的日子,也一直開著窗,時常坐久了就朝窗外那口井看去,井上的石塊不論何時,一定有貓蹲踞在上頭往下探頭探腦,不知道在窺視著什麼,難道是在查看老井的祕密嗎?雖然奇怪但也漸漸習以為常。

為了明天媽媽的忌日,今天我特地早早上床,想著已經有些模糊的小時記憶,朦朧間慢慢睡去,印象中,自從母親去世後我沒有夢見過她,大概是今晚睡前特地想著她,夢裡那些色彩逐漸淡去的媽媽的記憶格外的鮮明,彷彿把我們以前相處的點滴都濃縮在短暫的睡夢中,直到我最後見到母親的那晚為止。

夢境倏地漆黑如墨,不知所措之間,我踽踽獨行,直到腳尖踢起一塊石礫,才赫然發現眼前的景致不知何時竟清晰熟悉,老井靜靜地出現在我眼前,還弄不清狀況,就看見一道纖細的近乎詭異的身影自井底吃力地攀爬而上,瘦削蒼白的雙腳重重踏上地面,我恐懼地瞠大不敢置信的雙眼。

「啊────呼!呼!呼!」我在自己驚駭的尖叫聲中醒來,粗喘著氣,心神不寧地翻身下床,大口喝著水壓驚。剛剛那是什麼?我顫抖著回想夢境,令我害怕的不是老井,而是那個自井口爬出的人影,殘破骨瘦的身軀上滿是被礫石劃過的傷痕,那身淡粉長洋,是我記憶裡媽媽最後的衣裳。

難道貓咪們蹲踞在井上,是為了窺視這個秘密?我壓抑著毛骨悚然的情緒來到窗前看著老井,月光下貓咪們早已不知所蹤,而老井靜如往日,毫無異樣。我思索著,是否早上要讓爸爸一起清理老井,看看裡面是否真有什麼。

「喀──」石塊摩擦聲在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。

我抬起眼,一隻蒼白瘦削的手掌攀抓著井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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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