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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妹前一陣子email給我當年我們唱的「國小驪歌」：「青青校樹，萋萋庭草，欣霑化雨如膏，筆硯相親，晨昏歡笑，奈何離別今朝。世路多歧，人海遼闊，揚帆待發清曉，誨我諄諄，南針在抱，仰瞻師道山高……」
我聽了不由得潸然淚下，12歲的孩子哪懂歌辭的含意，還戲謔唱成：「青青校樹，芭啦蓮霧……」時隔近一甲子，我已是坐六望七的老人，才真正體會；世路多歧，人海遼闊的真意。
人老了最愛回憶，回憶這一生經歷的人、事、物。
《紅樓夢》中的「飛鳥各投林」一曲中有：「……老來富貴也真僥倖……」年輕時只懂字面的意義，老了回首前塵才懂所指為何。
西安省親大驚奇
兩岸剛開放時，我回西安省親，陰錯陽差的結下一份特殊的緣分。對方比我大一歲，北大畢業那年正趕上文革，她被分發到北大荒。文革後回到家鄉任出版社社長。
我第一次到她家，看到一張她父親與周恩來的合照，我不好問她的家世，心中揣測她父親是中共的黨國元老，在文革中如鄧小平、林彪一樣被鬥，所以她被下放北大荒。
兩年前，因緣際會再上她家，她已退休，侍奉母親，過著簡樸的日子。這次我才弄清楚她不是下放，而是被派去監視牛鬼蛇神的。她也承認當年有不少錯假冤案。我委婉問她，她不覺得毛澤東禍害中國，讓這麼多人生靈塗炭？
看似溫和的她脫口而出：「那些人該死吧！」
我懍然一驚，隨即明白她若承認中共錯了，她這一生不是白活了。
之後她的家人有人自殺，有人精神錯亂，能說不是現世報嗎？
人老了能活得心安理得，這一生不為任何意識形態所惑，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，不入歧途，還真是僥倖呀！
施寄青《紅男綠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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