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岱
體態豐盈撫媚、身姿亭亭玉立,所以我就當這白貓是女生。她的大眼睛正與我交會凝視。來自北半球的她全身紙材塑成,從遙遠的雪國搭船來到亞熱帶台灣,我拆開這個郵包時,她已行經五湖四海,顯得非常疲倦與脆弱,身上有幾處碰撞的傷痕,讓我十分心疼。
二十八公分高的白貓,有著粉橘色的鼻頭與耳渦,她是一隻模擬真貓的貓偶,寫實的作品向來不討好,由於少了想像空間,難免要拿真貓做評比。但她的創作人,可非常用心,貓身上有汝窯青瓷般的冰裂紋飾,以凸顯「白色皮毛」的層次感,橄欖型的大眼睛,眼線描畫得很篤定,看似老神在在,但這兩個深邃不可測的潭水,卻也微微透露初見陌生人的緊張神色。當我把她從包裝箱裡抱出來時,忽然頭首與身體斷開來,貓頭觸地,耳殼出現了小小裂痕,這可嚇著了人,待我仔細端詳,才發現原來這白貓的設計,就是頭身兩段的組合,把貓頭拿下來,貓身就是一個「容器」。
我打量著這白貓,覺得她頸脖子比例稍長,原來這裡是有「機關」的。這樣的設計,除非是「俄羅斯娃娃」的大小套組,否則所為何來?又有什麼功能性?
很多貓偶做成「存錢筒」,或在背部挖洞,可以插花當筆筒,可是她,紙質材料無法負重,也容易變色磨損,實用性不可能被考慮,如此首身兩件的拼組,讓我疑惑不解。
我又猜她可能是裝糖果或小餅乾的造型禮盒,但通常這一類禮盒為了防潮,絕對是使用馬口鐵當材料,我的收藏中,也不乏這類「貓型的金屬盒子」;紙質的貓,除了觀賞外,應該一無是處,我雖然這麼推理,但仍很想知道創作者的意圖。
這困擾了我許久,我終於寫電郵給贈予的友人,詢問白貓的來處。友人回信很簡單:「純粹就是一隻貓,讓它豐富妳的收藏。」這是答案也不是答案,我想起自己的書中曾寫:貓的形體,是聲波與氣流所構成。從外表,沒有人看出這白貓是「中空」,紙材糊出她的外形,保留了「容器」的內在,如一座「音箱」,只要牽動一根心弦,隨時都能聆聽樂音繚繞。這一刻,我全明白了。
世上的貓,無論真貓或貓偶,都有他們存在的天職,我用小小圍巾將頸脖子圈住,修飾了白貓的身材線條,畢竟,完美的門面,也是貓所追求的榮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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