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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政達

女人/準媽媽生產時,男人/準爸爸的在場,常被當成消遣話題。電影或電視通常有兩種情境,第一種是準爸爸見血暈倒;第二種,男人拿著攝錄器材,做個旁觀者,在醫療接手女人的生產過程時,卻根本插不上手。

女人分娩的痛苦,一直被形容為「天下第一痛」,也由此分別出陰性書寫的特色,女作家們就常說:「男人沒生過小孩,怎麼能夠書寫我們的感受?」其實,歷史上婦產科醫護接管生產,只是這兩、三百年的事,在女人(助產婆)幫女人分娩的漫長歲月裡,「疼痛」其實是被期待的,當時的普遍想法是,只有經歷過生小孩的痛楚,女人才能成為一個好媽媽。像在馬雅印弟安人的古老文明裡,男人是在場的,卻是要「觀看女人的受苦」。

無論當上爸爸或媽媽,都起自女人身體的疼痛。羅馬時代將此稱為「巨痛」(poena magna),但「poena」這個字卻含有「處罰」的意思,處罰什麼呢?是夏娃偷吃禁果的延續,還是孩子藉哭聲表示:「妳幹什麼把我帶到這個已有70億人的世界?」

由於婦產科技術的進步,現代的產婦臨盆時,已可期待「無痛分娩」,對於自己的孩子來到這世界的過程,她們想知道、體驗的越少越好,有位孕婦說:「我負責昏過去,就把自己的身體交給醫生了。」許多高學歷、知識份子的女性自己生產,也抱持這樣的想法。

在生產時,她的身體變成是「專家」的,她不再經歷成為媽媽所受的痛,但婦產科醫療(以鑷子為代表)對產婦和嬰兒造成的傷害,卻也是無情的、制式的醫院生產的副作用。在孩子來到的最重要時刻,她的身體卻由專家處置,不知道這會不會影響到日後的母子關係?

關於男人的在場,人類學家瑪格麗特.米德這樣寫道:「無論男人是否被准許在場,當太太生育時,他們在旁確實是有貢獻的。」然而,卻絕不是昏倒的這種貢獻,人類學家曾提到在某些原始部落裡,孕婦是在男人的膝蓋上生小孩的,男人坐在專設的矮凳上,由其他的女性親戚或母親、祖母協助。透過這樣的儀式性生產,男人認知到他往後當爸爸的責任。

無論男人是不是在場,無論醫療能否協助降低疼痛,人們其實極少能將生產當做了解、探索身體的方式。每個人來到世界時,都曾是一個女人(媽媽)極力避免、安撫的疼痛,「我們都曾經弄痛了一個人」,這真是人生最真實的寫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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