瑪西
煩躁地走出法庭，月琴已經不知道怎麼跟兒子對話。
面對她，他不是沈默，就是不斷頂嘴。
跟朋友出去玩，卻因為衝動犯下錯誤，傷害了他人，當她趕到警局時，他臉上、手臂都有傷痕，一臉疲憊地坐在椅子上。
她一樣很疲累，因為天天超時工作，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如何開口說話。
沮喪地坐在他的對面，他卻低著頭，完全不看她。
月琴打了手機，和律師討論審判的情況，心情一直很糟。
這時，有對母女因為找不到位子，轉而來到她的身邊。
「抱歉，可以同桌嗎？」推著兒童推車的媽媽輕聲問月琴，月琴沒有開口，只是對她點點頭。
媽媽將推車放好，小女孩已經等不及，自己搶著要拿媽媽手上的霜淇淋。
只見媽媽耐著性子，臉上始終保持微笑，輕聲哄著小女孩，然後迅速地撕開小湯匙的塑膠袋，挖了一小勺霜淇淋，遞給小女孩。
小女孩含住湯匙，露出了滿足的表情，媽媽也跟著開心地笑著，兩人一人一口分享著小小的霜淇淋，直到她們收拾乾淨離開。
快樂的氣氛在她的面前放送，讓她的心情掉到谷底。
在她的記憶裡，和兒子似乎沒有這樣快樂的時光，放下了手中的手機，收斂了紛亂的心緒，拉回自己的記憶，讓兒子從出生到現在的成長，有如影帶快轉般在她腦海中運轉過一遍。
雙眼在超商裡搜尋著，一個重要的東西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，她快步走向放置糖果的區域，拿了盒日本牌子的牛奶糖，她結完帳後重新步入法院。
在法庭外的走廊上，她將那盒牛奶糖遞給他，沒有看他錯愕的表情，兀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。
他捏了捏盒子，用力將盒子擲向對面的牆壁上，牛奶糖散落一地。
月琴想要大吼，腦海裡卻浮現那位媽媽輕哄女兒的笑臉，原本的怒氣在這時消了下來。
她蹲下來，靜靜地將牛奶糖撿回盒子，再將牛奶糖遞給他。
「沒有別的意思，只是想到你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。」
這回，他沈默了，手裡握緊了那盒牛奶糖。
觀護人來帶她兒子進入法庭，她只是靜靜地拍拍他的肩膀，嘴裡輕聲說著「沒事、沒事」，就像小時候她安撫被嚇壞的他一樣。
始終如鬥牛般氣盛的兒子停在原地，任由觀護人叫了幾聲，他都沒有理會。
眼眶泛出紅暈，兒子突然低頭轉向她，喃喃地說著對不起，然後又轉身快速地奔向觀護人。
訝異的表情過了半晌後，慢慢地轉成一個欣慰的微笑。
那是一個媽媽真正的微笑。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