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夜

似乎是因為想要轉移期考壓力,我將網路上所顯示著的暱稱改成過去曾用過的某個名字。

 

我有很多名字。無論是父母給的、自己取的、親朋好友取的或是某些怎麼冒出來也都不記得的,有些唸起來很順口很親切,有些寫在紙上看起來會很漂亮。但無論是哪個字型筆劃排列組合,那所代表的都是我,在某些意義上來說。

若張口看著一個存在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,就會染上一種莫名的尷尬與慌張,有時只好用一個很不禮貌的「喂」,只為了讓自己所想的動詞形容詞前面可以有個主詞。你是誰?沒有名字時每人都長得一樣,就像路上看見的小貓小狗都長得一樣,需要一個名字去突顯才會看出不一樣的地方。

生下來之後他人為我命名。將自己放在虛擬的網路上時我為我自己命名。一些風花雪月、一些奇特的想像或是給予自己的期盼,在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人面前有著不同的名字。透過看不見的網路線,再放入一點點想像,螢幕上那個名字就變得具體了起來。修飾一下用字遣詞,調整一些出沒地點與時間,名字似乎開始脫離原本的創造者,自顧自地呼吸了起來。

你是誰?

望著螢幕上閃爍的聊天視窗。你是誰?你要找誰?

偶然間會疑惑,望著那些名字困惑,這些名字認識了很多朋友,各自都有各自相逢相遇相識的理由,但脫掉了這些之後這個名字又剩下什麼?在無數似乎刻骨銘心的交陪友誼之中,螢幕另一端的那些文字裡,所想要給予的主詞是誰?

給自己起了很多個名字,每個名字都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。

某些順著名字一起被丟棄遺忘的,在偶然的時刻也跟著名字一同回憶起來,像是在看一本故事書中的主角如何生活如何經歷。若想忘記不過再換個名字就可以了,就像在線上遊戲中創造一個新的人物,在論壇社群中起了一個新的帳號,大家好我是新來的請多多指教。比起真實人生這樣重來快速且簡便多了。

換成舊的名字,某些已經久未聯絡的朋友突然在視窗中閃現,聊起已經好久沒提起的那些話題,想起一些已經順著名字替換一起忘記的往事,歷歷在目,就像不曾清除掉的聊天紀錄。幾天後又將顯示名稱改了回來,某種默契似的,舊的朋友不再出現,新名字認識的新朋友繼續相處愉快。

盯著修改顯示名稱的視窗,其實很多問題不過就這麼簡單。

你是誰?

你認識的是哪個名字?你要找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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