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九○年以前，國人出國除了申請護照，還得申請入出境證。圖為一九七五年出境證與入境證。
西方電影裡，有過以便衣空警為主題的動作懸疑片；有人好奇，台灣的國籍航空公司也有便衣空警嗎？在我印象中，的確有，但不是為了防恐。
20多歲時，我搭華航出國，鄰座的老兄體格精壯，全程坐挺挺，眼神銳利精神抖擻，而且，他沒帶隨身行李，一股說不出來的怪。飛機快降落前，這位老兄突然起身閃進廁所，出廁所時，讓我嚇了一跳，他怎麼穿上華航制服了？靈光一閃，啊，他是空安，也就是機上帶槍警衛！這經驗太難忘了，之後我還想過，下次再遇上，一定要跟他說：「先生，你的槍掉了！」
飛機上設有空安，是1970、1980年代的事。據說他們有個外號，叫「穿著便衣的空少」，身藏九○手槍，登機時混入人群中，長程線派2名、短程線1名。空安並非政府軍警派駐，而是航空公司僱用，來源主要是軍警憲：會英文的外事警、特種部隊軍人及善擒拿術的憲兵。
設置空安的目的，不在防恐，而是防共，怕老百姓不忠，劫機投奔大陸；保密防諜的憂患意識，從戰後戒嚴開始，在警總的眼皮下，老百姓沒事不得出國，像禁臠被關在島上快30年。
40歲以下的年輕人應該很難想像，以前出國有多難？有個詞叫「載譽歸國」，曾經很流行，主要是稱讚出過國的人，尤其讚揚公費留學生的優秀！早年要能申請護照出國，僅限商務、考察、留學三種目的，1967年才開放探親（不包括去大陸），但探親對象限制配偶、三親等內。
姊姊藉探親名義出國
我姊姊林靜芸第一次出國，就是用探親名義出國順便旅遊。她考上台大醫學院，父母送她去日本玩；剛好有個舅舅在日本，符合三親等資格。臨行前，家人怕她肚子餓，帶了一箱泡麵，結果人到日本還沒出關，泡麵被航空公司弄丟了，賠了一筆錢，比泡麵價值還高，算是意外驚喜。此外，光有護照還不能出國，必須先申請出入境許可證，役男、經濟犯、罪犯、思想犯一律限制出境。這個出入境證的規定，直到1990年才廢止；沒有出入境證，出不去也回不了國。
我有個持台灣護照的親戚常住日本，有次回來，想再出國，卻因為忘了在出境24小時前申請出境許可證，到了機埸被境管局擋下為難。
不自由的天空下，拑住翅膀拑不住想飛的心。假商務真觀光的人一堆，旅行社成了職業介紹所，拚命偽造在職證明，真是殺頭生意有人做，觸法判刑算什麼。
七○年代台灣經濟起飛，出國需求大增，民間反彈請命，1979年政府終於願意開放出國觀光（但仍禁赴大陸），初開放時，旅客以中年以上的阿公阿嬤最多，因為實在被「關」太久了！
當時有個問題：外匯管制。出國結匯限制2200美金，但哪夠花啊！很多人只得貼錢到銀樓黑市換美金，否則去瑞士玩時怎夠錢買勞力士回來炫耀？
開放觀光出國後，因為外匯管制，又還沒有信用卡，阿公阿嬤不知道有旅行支票，常常出國前換了大把鈔票，東塞西藏躲海關；有的阿嬤甚至把錢塞在褲腰裡，人到了國外要買東西，為了拿錢，竟然脫褲子，讓洋人看笑話了。
但這也不能怪老人家丟臉沒見識，真要怪，就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源頭才對！
林于昉《台灣時光機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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