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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長一段時間,我對桃園龍岡大薄片的懷念之情,轉變為著台北的怨嘆:為何台北吃不到美味的大薄片?奈何如此衰?長年生活在缺乏大薄片的城市。
是永和「雲南婆婆」把我從自暴自棄中拯救出來。其大薄片令人驚豔,肉片上澆了黃澄澄的醬汁,撒上花生碎、蔥末,底下舖墊著洋蔥,調味準確,微酸,微辣,微甜,鼓舞味蕾迎接不斷送來的美味;再蘸店家自製辣油,餘韻無窮。
大薄片是雲南騰沖、保山一帶的風味肉餚,作法是先用明火烤豬頭皮,接著以小刀刮淨焦面,漂洗;煮至八分熟,放入冰水鎮之。食用前將豬頭皮切成薄如蟬翼的大片,越薄越好,瀝去水份,澆淋醬汁。調味醬汁大抵兌了醬油、醋、蒜泥、薑末、蔥末、鹽、糖,表情豐富,融合酸、辣、鹹、麻、香多種滋味。上頭通常撒了些芝麻,香菜,再蘸店家特製辣麻油。
這道涼菜的外形特色是一大二薄,關鍵在工於火候,長於刀法;最好是薄可透光,越薄越能表現出脆度。成品脆嫩,皮筋韌,色澤光亮,肥而不膩。由於投入火中燒炙過,透露淡淡的煙薰焦味,口感彈勁飽滿,有肉感又不是肉;脂白的色澤,卻非肥油。


插畫╱太陽臉戰亂時代珍貴野味
大薄片自然也是滇緬游擊隊帶過來的雲南小吃。當年在山區打游擊,物資匱乏又戰事連連,甚至用杉木燒烤豬頭皮。在戰亂年代,廚事潦草,因陋就簡,都可以被理解。一盤豬頭皮,訴說著打游擊的往昔,和顛沛流離的故事。
中國是全球最大的豬肉生產國,吃豬超過5千年歷史,豬肉廣泛運用於中華料理,所調製出的菜餚少說也有兩千種以上。華人吃豬頭由來已久,《金瓶梅》敘述宋蕙蓮以一根長柴燒得豬頭皮脫肉化。袁枚《隨園食單》載「豬頭二法」,用了不少調味料。大概是那豬一生不曾洗頭,恐羶味過重,徐珂《清稗類鈔》載煮豬頭法,也重用甜酒和辛香料。
豬頭整治得當,堪稱藍領美食。豬舌、豬耳、頭骨肉多以小吃形式出現,除了揚州「扒燒整豬頭」,豬頭向來難登大雅,且價格低廉。常聽女子罵老公或男友「豬頭」,帶著幾分嬌嗔和寵溺。可見豬頭還是值得信靠。
大薄片總是以市井小食的面貌示人,帶著落拓江湖的況味。骨白的豬頭皮,薄如晨霧,薄霧如夢。


焦桐《味覺的土風舞》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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