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呂政達

餿水油案爆發後,在電視新聞上看見她聲嘶力竭地接受採訪,說她絕不會讓客人吃到那種東西,「否則我會以死謝罪。」時間彷彿回到咖啡廳裡,這個媽媽噙著淚談起她爸爸當年的往事。

眾人眼光裡,她是市場裡的女強人,她的好手藝來自當年爸爸在市場開的那間小雜貨店,和她從小就在家裡為爸爸煮飯的往事。那時甚至還沒有現在的市場,然後夫妻開始在市場做水果批發和一點熟食的小生意,絕沒有想到日後會成為台灣熟食界的代表。當然也歷經被倒會、員工背叛等等往事,然後才成就了市場角落一疊疊的美食。

我一直記得她兒子小時候,因為爸媽在市場忙,竟然玩火燒掉了房子的那件事,後來火熄滅了,她狠狠地修理了兒子一頓,一面打一面哭,哭自己怎麼沒有時間照顧兒子,讓兒子這麼頑皮。那把火其實一直潛藏這對母子的生活底層,也就是每個家庭廚房裡灶頭生的那把火。兒子後來也成為了廚師,和媽媽到處去「見習」別人家的廚藝。他自己還推出過一道火焰陽光充足的炒三椒,拿到一項廚藝比賽的獎,但到頭來,這個兒子說:「還是媽媽做的菜最好吃。」

這麼多年後,她一直懷念著漂亮而早逝的媽媽的好手藝,要不是媽媽得病去世,爸爸憂鬱投海,給她留下市場的那個小店面,也許她的命運就會跟著改寫。那間店在市場開了60年,一走進去菜香撲鼻,但因為她的故事,每次我總覺得一股淡淡的憂傷。當然,遇到美食總是快樂而愉悅的,我想她能夠闖出這番名號,其實是因為她一直以那個心中的小女孩,要靠一點點錢變出不同的菜色,「今晚爸爸回來要給他吃什麼菜」那樣的心情,在看待她的角色。有一天爸爸不再回來了,但更多爸爸媽媽現在一直湧向市場,要把菜帶回去給家人分享。

她創造過許多名菜,後來也成為上海菜館爭相模仿的對象,但我一直想著,可以用哪道菜形容她這個人的一生?直到在電視新聞上看見她的身影,我才確定應該就是「冰糖蓮藕」。這道甜點的功夫極其費時,冰糖的入味和蓮藕的口感決定手藝的成敗,用她的話來形容:「就像是要給最親愛的人吃的那樣的心情,完成每道熬煮的程序。」過程雖然辛苦,但蓮藕甜而不膩,卻就是一個媽媽的心意。

聽說,市場抵不過都市計畫的更動,又要改建了,即使只是幾十年前那個老台北,老雜貨店裡一個湖南老闆幫客人留著南北貨的心意也不復可循,那一樁樁動人的故事,則繼續留在台北人心中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