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閉著眼睛,聽著海頓的C大調大提琴協奏曲,第二樂章。這首曲子她練過哦,多溫柔。
她想像著,擁抱著屬於自己的琴是怎樣的感覺。
會像是懷抱著情人嗎?撫摸著手工琴背板的時候,那會像是情人的鎖骨嗎?
溫柔的揉著琴弦的時候,聲音突然有了厚度之後,那些豎耳聆聽的人會不會顫抖,會不會覺得鼻酸。就像她一樣。
憤怒的時候呢?快速而猛烈地顫弓重重地咬著琴弦,即使如此音符也不會太過於尖銳,這樣很好。她想,爭吵最傷人的就是那些鋒利的聲音,她記得有誰曾經說過爭吵只能是溝通的過程,那是手段而不是目的。所以她覺得琴聲能表達憤怒卻不傷人,這樣很好。
她想像著,用自己的大提琴與那個她有些好感的男孩合奏,她很想知道,他會不會因此也有點喜歡她?那種因為合奏而逐漸產生的默契,點滴累積的好感都會在音符的追逐、堆疊、撞擊之中迸發。
……現在,我的琴聲有靈魂了嗎?
她突然想起那個嘴巴很壞,但其實很細膩很照顧人的學長。她不安地想,現在我的琴音,有力量了嗎?如果沒有靈魂,是不是那個男孩、那些人,都不會為她的演奏駐足?
……不管怎麼說,都好想、好想擁抱自己的大提琴哦。
一定會比現在更努力練琴的,一定。
一定……
她覺得好睏哦。
音樂怎麼停了?
護士輕手輕腳地關掉了播放海頓的MP3,跟在醫師的後頭步出了開刀房。她輕聲地感謝女孩的父母,因為他們剛失去了女兒,卻做出了器官捐贈的決定。
女孩在穿越馬路的時候被闖紅燈的機車騎士撞個正著,倒下時撞擊到頭部,當場腦死。
那個時候,她正要到馬路對面的樂器行,買下她心念已久的大提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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