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的戀情通常危機處處,尤其是當他愛上年輕貌美有著神祕氣息的女子時,其捉摸難定的楚楚可憐,多會讓沒經驗的男人暈船,甚至暈到吐血。
電影《烈火情人》即是,父親愛上兒子的神祕女友,和女友發生激情,他失去兒子老婆,最後放逐孤島,只對著女子照片凝視。旁白說著他後來在某機場遇到這神祕女子,卻發現她手上抱個孩子,看起來就和普通女人沒有兩樣。
電影《寂寞拍賣師》,也是老人與年輕神祕女人的故事,墜毀深淵的是老拍賣師,他被相熟20多年的藝術家夥同女子設計而最終失去一切。電影拍得非常細緻,有個畫面是失去一切的拍賣師站在警局前,忽然他不進去了。電影沒明說的,其實就是他對愛情的新感知經驗。
表面上拍賣師失去了他一生天價的珍品畫作,但他卻有過一生最美麗的愛情回憶,他憶起女生曾說:「不管發生什麼事,請相信我是真心的。」有潔癖又孤高暴烈的拍賣師,終於在人生向晚時光,受到愛情美麗與激情的強烈撞擊,那是畫作裡無數「平面」女人所不能取代的。


即使被騙也甘心了
電影另有隱喻是:所有的贗品來到拍賣師的銳眼下都可被解析,但唯獨面對愛情他無法穿透真偽。最有意思的畫面刺點是,愛情最可愛的地方是,即使被騙也甘心了,因為那就是愛情本身最美麗的風險之處。既是真心付出,哪有真假?在美術史裡也有個有趣現象,幾百年前的偽畫,經過漫漫時光,也是真的了(因為畫作是通過時光才顯得稀有可貴)。
但愛情可不這樣,愛情必須把握每個際遇,一旦際遇溜走,就是愛情的失去。法國女作家莎岡是位深諳愛情的女作家,也有人說她是「繞著床寫作」,主題從不離開愛情與性慾。其小說《熱戀》的命題核心:「在愛情面前,我們能任性到什麼程度?」此正好可以用來詮釋部分的《寂寞拍賣師》,失去一切的物質,換來一生銘刻生命的愛情體驗,究竟誰輸誰贏?
他孤寡一人,又老了,守著畫作有何意義?還不如縱躍愛情之海,即使被激流狂捲也在所不惜。我以為拍賣師是贏的呢,他嚴酷一生,終於任性一次,在愛神面前他交出真心,昂首無愧地上岸。
我其實報以同情的反而是那名失去他的女子。


《風月小報 鍾文音》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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