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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就喜歡看書寫字,小二時同學們讀國語日報,我已經在看大人的日報。國二時參加報上徵文,題目是談師生,我洋洋灑灑寫了一千字投稿。過一個月,上英文課時,我們的國文導師突然衝進教室,罵我欺師背祖,還要給我記過退學。訓導主任趕緊請家長到校處理。等我母親風塵僕僕趕到學校,才搞清楚原來我的文章得獎,被登出來了。由於文章是以戲謔口吻描述老師們上課情形,國文老師覺得我在諷刺他,要求記過或轉學二選一。

 

女兒撞死 從此瘋了

我百思不解為什麼老師認為我在毀謗他,尤其內容並未指名道姓。原來我一心成名,用了本名發表。白色恐怖年代,我雖然沒有轉學,接下來兩年,導師上課冷嘲熱諷,要我在10分鐘內背誦剛教的古文,和我有交情的同學也被整,藉此孤立我。我度過了抑鬱的國中生活,從此不再寫文章。
 直到留學歸國,有一天和國中英文老師見面。老師拿出當年我的文章剪報,希望再看到我的文章。我苦笑。英文老師說,當年的國文老師在我畢業後,遭逢女兒被砂石車撞死,從此精神有異,學校只好讓他去教後段班,沒想到他指控隔壁班導師是他同性情人,對他始亂終棄,這些莫須有的罪名,校方不得不拜託他提早退休。聽到導師的遭遇,我心中五味雜陳。其實我早就不怨恨他,只是當年文思泉湧的衝動不再,再加上有多少作家能以文餬口?想贏得文學獎的獎金和名氣,僧多粥少,談何容易?
 後來歷經親愛的家人癌症過世,更是一提筆,即淚濕衣袖,看著電腦螢幕,相顧無言,惟有淚千行。今年中秋,我看著皎潔月光,想到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,可是我要和誰共明月呢?只有千里孤墳,無處話淒涼吧。聽我此言,好友立刻送我一本《蘇東坡傳》,要我細讀,別曲解蘇東坡原意。我才明瞭寫文章是為了自己,當筆端能表達一切思想的脈絡,人間至樂莫過於此。我提筆寫了禱念文,心情彷彿回到那少年不知愁的時代。我知道我要寫,不斷的寫,無論有無發表園地,沒有人可以阻擋我的夢想。
 


兆子╱台北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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