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賀全

不管烈日當空或是大雨滂沱,都會看見一個大姊,踩著腳踏車,後面綁著一輛手推車,在這一片鐵皮屋工廠的四周穿梭,逐一搜索門口的垃圾包,找出一些可以回收的東西。

午餐時,就在屋簷陰涼處席地而坐,吃著白飯配醬瓜,有時啃著冷包子,乾饅頭加白開水。幾乎每天都可以看見她汗流浹背的身影。

趁她在屋簷下整理回收品的空檔,和她閒聊,才知道她不為人知的心酸。原是個上班族的她,因年齡的關係,遭公司遣退。她將退休金和僅有的一點積蓄,幫兒子娶了外籍媳婦,孫子到來後,她高興含飴弄孫的時候到了。

但好景不常,國內經濟一蹶不振,兒子失業後,夫妻也形同陌路,媳婦拋下幼子一去不回,兒子也成了「靠老族」,她只好靠拾荒維持家計。無奈回收品價格幾乎腰斬,物價卻節節攀升,她也只能加倍賣力地搜尋這些回收品。

聽了她的遭遇,心中的感慨一陣又一陣,只少她幾歲的我,也因年齡不容於公司,慘遭逼退。可喜的是,我得到這鐵皮屋工廠的老闆賞賜一份工作,讓我能安渡三餐。

從那天起,我將工作時拆下來的小鐵片收集起來送給她,她總是滿心歡喜地說「謝謝」,我也樂在心頭。

一個雨下不停的中午,我因無雨具無法外出用餐,只得在門口向老天爺祈禱,能借用一點時間,好讓我安頓轆轆的肌腸。

此時她忽然出現,遞給我一個豆沙餅。我當然是一陣客套,但她一定要我收下,並催促我趕快吃,雨暫時還不會停,不要餓著。說著,騎著她的「聯結車」慢慢地消失在雨中。

我知道這是她的午餐,特地讓給我的。這塊雨中的豆沙餅,是我最溫馨的一頓午餐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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