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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政達

人生歷程裡,總有幾張照片,比起其他照片還重要,或者更值得紀念。拍的時候,站在照相機前,女兒們都還不知道,爸爸按下快門的那瞬間,日後她們會一再的想起。

照片是大姊高中畢業那年,三姊妹在天長地久吊橋前照的。三個長相和身高都相仿的女孩,露出幾乎無從分辨的笑容。二姊後來說,那張照片之所以值得懷念,「那是大姊要北上讀書,我們三姊妹分開的前夕。」三姊的回答更乾脆:「因為,就因為天長地久啦。」

她們還記得,更小時候三胞胎姊妹同進同出,爸爸要帶三姊去嘉義公園旁的眷村吃涼麵,其他兩人吵著要去,爸爸只好騎著腳踏車載著三個小傢伙,大姊坐前頭的橫桿,兩個姊姊坐後座,出發去吃酸酸甜甜的涼麵。

沒錯,這家的三胞胎全都是姊姊,大概從小沒有人願意被叫那種拉長尾音的「妹─妹」,爸媽拗不過她們的心性,就這樣叫。她們出生時間也沒差多久,這樣叫,當然也通。

家有三胞胎,好處是衣服、課本和文具可以共用,但三個人念同一年級,每次都要準備三套,媽媽帶大姊上街買衣服,總是隨口跟滿臉狐疑的店員說:「三套一樣的,包起來。」免得回家後,二姊和三姊也吵著要新衣。

三姊妹讀同一所小學,好在不同班,省去老師和同學認人的煩惱。同學曾好奇的問道:「妳們跟男孩子約會,會不會找姊姊去代班?」不過這種事倒沒有發生過,三姊妹從高中起就瞞著爸媽在外談戀愛,各談各的,困擾的是那些臭男生們。不過,難不倒爸爸,在家裡,他用花名來分別三姊妹。家門口附近的垂楊路,有一排粉紅色的羊蹄甲,春天盛開,等到葉片落盡,就只剩一樹如棉花糖般的粉紅,那是少女砰砰跳動的心。外來的訪客站在羊蹄甲前拍照,大叫:「好漂亮的洋紫荊。」大姊聽了好笑,就跟兩個妹妹說:「我們就像羊蹄甲、洋紫荊和艷紫荊,明明是三種花,卻常被分不清楚。」

好幾年過去了,最先離開家的大姊在家書上,總是署名:「羊蹄甲。」其實她懷念的是在家的感覺。漸漸老去的爸爸也用他的方式在表達懷念,直到現在,家裡只剩兩老,他去買吃的,常常隨口跟老闆說:「包三份。」

在季節順序上,當春天來到,羊蹄甲總領先群花先開花,急著散播春天的信息。大姊也是,在她的婚禮上,新娘和兩個伴娘穿著一襲粉紅出場,各自捧著三種花瓣怒張、相似又有著小小差別的花束,老爸爸笑了,笑得好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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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