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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裡有幸在東京和名詩人高橋睦郎先生碰面。高橋先生高齡70好幾,卻還一副登山家的派頭,性格更是直爽,不時語驚四座,而其高知名度卻某種程度纏繞在他曾是三島由紀夫的「男朋友」這身分。席間他強調詩人必須「單身」,並引太宰治的名言:家庭,是萬惡之源。


家庭價值無限上綱
這論調對無數單身嚮往「家庭幸福」的同志(包括我)而言,倒也新鮮。「人類以『家庭幸福』之名,盡情行搜括之實……」他說:「看今天地球被蹧踏成什麼樣子?只為了每個人要『帶給家人幸福』,一切罪惡便名正言順。這『家庭利己主義』讓所有人身上飄著一股『迂腐』的『官僚』氣味。太宰治直言:家庭是『官僚』的根源。」
而在這「家庭價值」被無限上綱的今日,無異一記當頭棒喝。為什麼同志不能重新定義自己的「幸福」?
標舉家庭價值表面上是國家機器便於管理人民,事實上更大的荼毒是縱容人性的自私,和資本主義的鼓勵消費相連結,使人類陷入物欲追求的無盡輪迴,且萬劫不復。
張愛玲自小便懷疑家庭的價值,強調自己是破碎家庭出身的小孩,但從不覺自己「特別不快樂」,中國自古以來便有「易子而教」的做法,人類學上也有太多例子,說明今日的「一夫一妻加小孩」並非放諸四海皆準。
單身,獨立,40之前善盡社會責任,40之後向內尋求靈性成長(榮格語),伴侶關係奠立於彼此的真愛(而非異性戀主流的「經濟」或「面子」)。合則來不合則一拍兩散,各生歡喜。
這樣的「單身」狀態,怕是人類經歷無數次「家庭暴力」(無論語言或肢體上,除了你的冤家,試問有誰能像家人那樣傷你那麼深?)後,所嚮往的進化結果罷?


陳克華《我的雲端情人》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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