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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ini

記得那年國慶夜晚,校舍區外有零星煙火施放。我去敲了妳房門,難掩興奮之情地對妳說:「學姊,一起去看煙火吧,就在後面樹林那端,很美耶。」

妳兀坐在床上,拒絕了我,並給了我一個軟弱疲累的笑,淡淡地,不太有力氣。像一朵已開落的花。

妳說妳要回去了。決定休學搬回南部。

妳大四那年,我們成為室友,我是妳系上的學妹,整個寢室氣氛輕和,和另一位室友學姊、我們三人,總有說不完的話。我們在生活上彼此扶持,我也常向妳們請益課業問題。三人合住得好開心。

那年的下學期,妳如願考上系上研究所。廣泛地閱讀、樂在書堆中,是我對妳最深的印象。考研究所當然也沒難倒妳,只花了幾個月準備,就如願考上系上碩士班,平時的涉獵簡直令妳如虎添翼,面試筆試一關關過。旁人都可以感覺到妳有多愛讀書,尤其考上研究所後,笑得更開朗了,對自己充滿自信。妳說,妳很喜歡這個環境,因此寧願留在這裡,不回南部考國立的學校。

有煙火的那晚,妳無心陪我觀賞。升上碩一的妳,極度不適應研究所課業,每一科別都有極重的功課,為了準備一份報告,妳必須被迫去讀五本十本妳不愛的書。那時我們已各換室友了,相隔著兩間寢室,時常路過妳門口,見妳只是鎖著眉頭,彎腰駝背著讀,以往的神采奕奕日益磨損。漸漸地,妳開始生了病,無精打采的,精神疲乏到無法專注上課。妳說妳很累,研究所似乎不適合妳,妳沒有時間再讀自己愛的書了,好失望。

再過些日子,妳說妳找人陪同看病,剛從榮總精神科回來,應該是憂鬱症。服用藥物的日子就此開啟,藥物雖暫時壓住了妳低沉的情緒,但仍無法解決妳心裡對上課的抗拒,妳不再到課堂上去了,有時三兩天,有時一整週,都待在寢室裡,累了就睡。開始健忘,最怕室友周末全回家,妳會忘記衣服到底洗了沒?早餐有沒有吃?該幾點起床?生活亂了套之後,我常去敲妳房門探探妳,跟妳說些輕鬆的小事,逗妳開心、安慰妳。

後來妳開始「過濾」訪客,只要是不太了解妳、不熟悉妳的同學,甚至是妳最愛的師長,妳都一一婉拒,也會故意不接寢室電話,假裝自己不在;如果她們來到房門口,妳也刻意鎖門,任他們在外呼喊妳的名。

第二學年開學不久,妳無奈地告訴我,決定休學。一方面是上學年有許多學分沒過,老師勉強打了分數,但真是令老師難為;一方面因為自己的精神狀況沒有獲得顯著的改善,還是無法找回讀書的熱情。妳說復學年限是一年,但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回來。

搬離宿舍的那天,我正值期中考,妳來跟我道別,我不敢多跟妳說些什麼,生病的妳很怕聽到任一句鼓勵的話,那些會造成妳莫大壓力的話。記得我只對妳說:「要好好地過。」妳點頭,並拿出相機和我合照,就揹著行囊往校門口走。看著妳的背影,我好想奔跑過去抱著妳大哭,但我忍住。

南國很襖熱,妳回去久住一定不太習慣,這裡涼爽多了,但我相信妳已經把這兒的陽光、草皮和溫度,都印在心頭了。

屬於煙火的月份,更深地想起妳。我深信,總會有專屬妳的絢爛,正等待開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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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