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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,后羿沒射下的最後一顆太陽,燒灼煩悶的島嶼天氣。汗水的數量勝過淚水的季節,偶爾出沒的颱風打擾出遊的心情,捲走預計實現的美好回憶。

愛上夏天,是在北野武的電影裡,《那年夏天寧靜的海》不擅言語的戀人,女孩在沙灘上細心折好男孩脫下的衣物,海浪中被淹沒又湧現的小小身影,終於控制海洋學會站立。男孩女孩,一前一後走在街道上,第一次知道,「夏天」也可以寫成一首舒服又動人的詩。

五女三男,那年夏天,我們向島嶼的最南端出發,乘上海角七號,顛顛簸簸的一路上,看了一齣消暑的恐怖片,一晃眼國境之南已在眼前。該享受海鮮大餐的時機,大家卻因為頭暈而食欲不佳。大家紛紛走出門口拍照透氣,嚷著浪費的剩餘菜餚,當作視而不見。原本發呆的我,坐在位置上,對著一個人默默掃光空盤的男孩感到驚奇。等到盤中食物終於清空,他抬起頭不好意思的說「這樣就沒有人要下地獄了。」後來我記住了他的名字「小志」,很普通的綽號,卻讓人驚訝他的與眾不同。

三個男生的睡房,他一進門就搶睡地上多加的單人床。租機車抽鑰匙,男生們不表現過多情緒,卻每個人都想讓約他們來,我們之中最漂亮的女生抽中他們的鑰匙。他是贏家,我看到了,但他卻和抽中最重女生的人換了車。其他人在筆直的馬路上幼稚的飆車時,他卻做最後一個壓車的人。看到白色閃著光芒的沙灘,別人脫了上衣便快跑奔向海裡玩瘋,他卻一個人搬運和立好租來的遮陽篷。我則跟在他身邊,撿拾同伴丟在沙灘上的夾腳拖和衣服。

明明很想下水的我,卻自願和他在遮陽篷下顧東西。

「怕曬?」他問我。

我搖搖頭騙他說自己「不太方便。」

幫大家買飲料回來,他右手提著一大袋滲著水珠的礦泉水,卻拿給我他左手上唯一不冰的水瓶。

熱熱的,有他滲著汗的手印,還有透明無色,卻隱隱傳來的夏天氣味。

夕陽還未完全隱沒前,我和他離開尖叫連連的排球戰,沿著沙灘,尋找寧靜。

雙腳浸在海水裡,隔著阻力破水而出的感覺我特別喜歡,不停的用腳背踢起水花。隨著波濤打上岩石的浪花,白白的沫像雪,彎下腰用手撈卻又只剩透明的寧靜。

他跳進了海裡,以那個偶爾冒出頭的衝浪旅人當作標的,游了過去。

黑色小小的點,距離愈來愈遠,便看不清了。

不知怎麼,我坐在岸邊,折起他脫下來的上衣。


「妳看過《那年夏天寧靜的海》嗎?」他赤裸著上半身,頭髮滴著水,我們並肩坐在沙灘上,望著遠方將暗,夢幻澄紅的天空。

「我聽過那首歌。」在記憶裡,我聽過某個甜甜的女聲,唱著這首夏天傷感的歌曲。那年,同樣我們這五個女生在KTV裡,有人便點了這首歌。

太陽消逝後,風才找回了自己的感覺,涼涼的吹在我的腳踝和濕了末端的長裙上。

他瞇著眼,笑著告訴我:「妳會喜歡那部電影的。」

遠離夏天後,我才發現我會喜歡那部電影、那個夏天,以及那個男孩的。


秋天,他和我漂亮的好友在一起了。跌破他人眼鏡,女生說她喜歡他的若即若離,還有無微不至的體貼細心。

後來遇見他,我也只是禮貌的點頭問候,把寧靜的海留在了夏天。

「妳看了嗎?」有一次朋友的聚會,他和她一起出席,他還是那麼不愛說話,我還是習慣聆聽。

我搖搖頭,說沒機會去找來看。

怎樣的人,會認真記得別人說過的話?而這一段萍水相逢的偶遇,是我該在乎的記憶嗎?

冬天才剛到,聽說他們分手了。

或許她還是比較喜歡有個如影隨行的護花使者。


另一個夏天到來前,我在信箱裡發現一封信。

沒有寄件人,也沒有小紙條,只有一盒寫著「A Scene at the Sea」的DVD。那天晚上我儲備的一年的淚水,落到了枕頭裡。我想等夏天來了,再拿出去曬一曬。


很久以後,在KTV的包廂裡,我第一次唱了那首歌:

 

那年夏天我和你躲在 這一大片寧靜的海

直到後來我們都還在 對這個世界充滿期待


很高興遇見你 讓我終究明白

回憶比真實精采


我忘了問他有沒有聽過這首歌,我想他也會喜歡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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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