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十二月,我和先生從廈門駕車到深圳辦些事情。為節省時間,我們決定晚上十點出發,於次日早上到達深圳,晚上就可返回。
那晚廈門島有點霧,上高速公路後霧愈來愈大,而且到處在修路,經常有一長排三角錐引導我們駛向對面車道,走很遠發現錯了才又開回來;有時我們這邊突然縮成一個車道,對面的大貨車大搖大擺從旁邊駛過,讓坐在小車內的我備受驚嚇。所幸半夜車不多,小心駕駛,應該沒有安全問題。
坐在後座的我決定躺下睡一覺,以便先生累的時候我有精力替換他,剛躺下沒五分鐘,就聽到「砰」的一聲巨響,車子明顯撞上什麼東西,搖晃兩下,接著又是「砰」的一聲。我心裡一緊,馬上坐了起來,只見車子左搖右晃慢慢滑向路肩,停下。
向來文雅的先生竟罵了句三字經:「撞上兩塊大石頭,差點翻車。」他下車察看,無奈的對我說:「左前輪胎破了,鋼圈也破了。你把車鎖好,不要出來,我換一下輪胎。」
大半夜的,要找救援不知得等到何時,更何況也不知道電話號碼,甚至根本不知所在位置,前不著村,後不著店,只能自己動手試試。我鎖好車,坐在駕駛座後面,搖下玻璃窗。一團團白霧在黑夜中張牙舞爪的撲過來,再加上寒風,凍得我直打哆嗦;先生卻脫掉外套捲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。
我不時前後左右張望,生怕這是網路流傳的劫匪設下的圈套,等我們停車就過來搶劫。又緊張得不停向後面看,每當濃霧中有兩束超強的燈光射過來時,我趕快提醒他:「有車,小心!」他便緊貼汽車站好,等貨車駛過,再蹲下換輪胎。
先生一刻也沒停,把車子架起來、拆輪胎、拿備用輪胎來換,瞧他專業的樣子,我突然間佩服起他來。平時看來不怎麼聰明的他,怎麼一到關鍵時刻,就好像什麼都會。不知過了多久,他說:「好了,應該能湊合著開到深圳。」
我完全沒了睡意,跑到副駕駛座坐著。他邊開車邊說起剛才的情形:「那兩塊石頭都很大,幸運的躲開了第一塊,沒想到還有第二塊。擦撞到第一塊時,心裡已經想著完蛋了肯定要翻車,正面撞上第二塊居然還能穩住,真是幸運。」然後,他又告訴我,這是他第一次換輪胎。
到達深圳去修車時,修車廠的人看著那扭曲的鋼圈,直呼沒翻車真是幸運。當聽到先生說自己換了輪胎,又連夜開了七、八個小時,更驚訝得合不攏嘴。那一刻,先生的形象在我心目中突然高大起來,仔細想想,他似乎無所不能,怎麼會任由我「欺壓」這麼多年?
我之後常常想起那個漆黑的夜晚,他大汗淋漓的在濃霧中換輪胎,一輛輛大貨車呼嘯著從他身旁駛過的景象。能活著就是幸福,而能和心愛的人一起活著,真是上天給的最好禮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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