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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佳真

盆地的清晨總是漫長而遲緩,所有人都和灰暗天光一般渾沌朦朧。放眼路上行人,多數拖著蹣跚步履和惺忪睡眼搭上公車捷運,眼觀四面的路人,仔細瞧瞧,似乎都能找出些許關於他們職業的蛛絲馬跡。

 

例如護理師。上白班的護理人員大都會在六點多鐘搭上捷運,從長褲下的那截膚色腳踝,隱約看得見比膚色更深一點。那是彈性襪。對於一個護理新人,穿彈性襪和綁頭髮的時間都是必須節省的,我想起學生時代的自己,在宿舍裡必定會穿好彈性襪、紮好頭髮才搭上捷運。我猜測眼前和我擦身而過的這個年輕女子,必定和我同行,我們和中學生搭著同一班捷運,在此城市的醫院游牧。

然後是深夜。城市的夜晚恍若煙花,夜夜燦爛,夜夜如花如火,我總在大夜下班之後搭上捷運,在玻璃窗外凝視依然亮晃的城市,我想必定有情人正共賞此番夜景。也許有歌,也許有美饌佳餚,我卻早已對於食事失去興趣,只惦記著我巢居公寓裡的床。

還有疏離的人際圈。我總是過著和家人、友人、情人大相逕庭的生活。脫離學生時代,早已忘了何謂周休二日,踏入醫院後我的晝與夜更是失去意義。尤其情人更是無法諒解,他總看不見我。偶爾在醫院的門診等我下班,我卻因著病房的各種情況未曾準時過。難得的電影約我竟在影城裡睡得不省人事,直到電影結束他叫醒我,眼神透露著無奈與不滿。於是我們漸行漸遠,終究無疾而終。

只剩友人恆常約我,或吃飯,或旅行。吃飯也許會是早餐,而旅行,我總會說起關於自己的工作性質種種原因,無法請長假。她們體諒我的辛苦,但我更常說起的是病房的辛酸,一場場令人無從措手、聲嘶力竭的生老病死。

「我好希望我永遠不懂。」友人如是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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